所以当她和李颖提出放学要去小学门口等余东哥哥的时候，李颖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这个问题。
“余东哥哥他上了体校，每天都有很重要的任务去完成，所以不能陪你回家了。”思来想去，只能这么解释了。
静水仰起头看着李颖，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以后都不会了？”
李颖艰难地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静水的眼眶里立刻滚落出了一滴泪珠，随后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李颖替女儿抹掉眼泪，抱住了她小小的身躯：“不要紧，等你也长大了，上了体校，就能重新和哥哥一起回家了。哥哥六点多回来，我带你去小区门口等他好不好？”
怀里的小人儿点了点头。
体校的训练果然残酷。
先是拉筋，差点没把余东疼昏过去，再是陆上训练，先学仰泳，做了几百下手和腿的动作，最后是下水拿着浮板游，先用浮板垫在头下，练习打腿，再用腿夹着浮板，练习仰泳的划水。
起水的时候，余东感觉像是有千万只手想把他按回到泳池里，挣扎着走到了岸上，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姚启轩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脸色发白，皮肤都泡皱了，拿着泳镜的手都有点抖。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走出游泳馆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月亮升了起来，挂在漆黑的天幕中，格外皎洁，星星一圈一圈地围绕在它身旁，像是临睡前等着母亲讲故事的孩子。
两人的父亲已经等候多时了，余东和姚启轩又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自行车。
“怎么样，累吗？”两个父亲同时问道。
“累。”余东只吐出了这一个字，随后就不想再吐出更多东西。
“我觉得虽然累，但是我喜欢游泳，所以很快乐。”姚启轩脸上写满了自豪。
“儿子真棒！”他父亲忍不住夸奖。
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余东愣住了。
只见静水拉着李颖的手，头不安分地转着，像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路灯白色的光打在她身上，显得那个小小的身影寂寞而又孤独。
李颖看见他们来了，抱歉地笑笑：“我和静水说了阿东在训练，让她先跟我回家，随后再去小区门口等你们。”
“你们等了多久？”余东问。
“静水一吃完饭就闹着要见你，所以我们差不多从六点就开始等了。”
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愧疚在余东的心里一浪高过一浪，他跳下自行车，走到静水面前蹲了下来，满是歉意地说道：“哥哥最近在训练，所以不能陪你玩了。”
静水嘟起了嘴巴，脸颊鼓鼓的，像一个充了气的小馒头，怨念地说道：“哥哥，真晚。”
“好好好，是哥哥错了，哥哥周末再陪你玩好不好？”静水这副样子真是可爱，余东戳了戳她肥嘟嘟的小脸，再刮了刮她的鼻子。
“静水，周末哥哥也陪你玩。”姚启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静水有些警惕地躲开了他。
“哈哈哈，静水居然嫌弃你。”余东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直到肌肉都酸痛了才停了下来。
姚启轩无辜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静水为什么不喜欢我。”
李颖也笑了，教育起静水来：“静水，不能这么对哥哥。”
“这才是我哥哥。”静水伸出小胖手指了指余东。
余东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同情地拍了拍姚启轩的肩膀。
“好了别闹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训练累坏了吧，我带静水回家了。”李颖催促着他们。
两个孩子这才发觉肚子里空空如也，匆忙道了别。
吃完饭余东真想倒在床上睡一觉，可一想到还有作业就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强撑着做完了作业。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皮像粘住了似的，头也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赵淑芬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余东已经睡着了，又心疼又好笑，伸手推了推他：“阿东，洗完澡再睡吧。”
余东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由着妈妈帮他洗完了澡，再抱到了床上，头一碰到枕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淑芬掩了门出来，担忧地对丈夫说道：“我看阿东是累坏了。”
“你等着瞧吧，我看不出三天，他自己就会嚷着不想去了。”余峰底气十足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不一定呢？”赵淑芬神秘地笑了笑。
“你觉得那小子能坚持下来？”余峰不敢相信妻子的想法。
“我们打个赌吧。”赵淑芬建议道。
“好啊，赌输了怎么办？”
“输了你就要支持阿东走运动员这条路，还有，帮我洗碗。”
“行啊。”余峰感觉他赢定了，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静水不满足在小区门口等余东哥哥回来，非要去体校看看。
李颖先是好说歹说地劝了劝，让她乖乖听话，不要打扰余东哥哥，可静水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蛮横，非但不听劝，反而拉着她往前走。
李颖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她从没想到女儿有这么大的力气，只好迁就她，朝着市体校的方向走去。
体校不让人进去，李颖向门卫说明了来由之后，和静水一起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
静水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体校的内部，这个地方与她想象中的差别很大。她原本以为体校会有高大的建筑、葱茏的树木和华丽的门牌，谁知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幢低矮的白色建筑，上面的涂料有许多已经剥落，露出了丑陋的灰色水泥，像是一个人脸上的疤痕。大门有些部分也生了锈，上面的字已经被风雨冲刷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能认出“Z市体校”这几个字。
静水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平时的乖巧模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偶尔晃动一下双腿。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发出朦胧的黄色的光。
李颖有点心疼女儿，试探地问道：“静水，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吧。”
“不饿。”静水没有一点要起身的征兆。
李颖叹了口气，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一下，一般专业的运动员基本上要走体校这条路，大学生中优秀的体育生被选进国家队的也有，但是很少。进了市体校就可以参加省比赛，一般拿到前三可以进省体校，省体校训练一段时间合格之后才能进入省队，在全国比赛上拿到前三就可以进入国家队。
第4章 第四章 初出茅庐（上）
余东今天做了引体向上，双手抓住栏杆，借助手臂的力量把整个人往上提。六岁的小孩子根本没什么力气，吊在半空中身体好像随时会被扯成两半。偏偏教练非要让他们做完规定的数目，做不完就不准下来，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胳膊像注了水银一般沉重，余东现在只想回家泡在热水里舒缓舒缓。和姚启轩并肩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过度疲劳出现了幻觉。
静水看到了余东，糯糯地叫了声：“哥哥。”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让余东确信不是梦境，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李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静水非要来找你，我就和你们爸妈说干脆让我接你们回家好了。”
“阿姨你们吃饭了吗？”姚启轩问。
“没呢，静水一直不肯吃，非要等哥哥来。”
“累坏了吧。”姚启轩伸手想去摸静水的头，手指刚碰到头发，静水就往李颖的背后缩了缩，姚启轩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
余东之前的疲劳一扫而光，此刻又来了精神：“静水，饿不饿？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他话音刚落，静水的肚子就很配合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