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绎在一旁听了,忍不住要拿他打趣,道:“这是自然,谁叫你大哥是水府的座上宾,龙王的‘东床婿’呢!”
此话一出,冷绪和江怜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瑞雪怒目而视:“闭嘴!这种猎奇之说、乡野怪谈,你身为堂堂……堂堂君子,竟也拿来说嘴!”
其余三人笑得更欢。
一旁的秦飞意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何典故?不妨说与我听听?”
冷绎微微一笑,瞥一眼萧瑞雪,道:“秦兄你有所不知,民间传闻,萧大公子和西湖龙太子乃是仙凡相恋,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对儿情人呐!”
“当真如此?”秦飞意俊朗的脸上亦流露出几分趣味来,看向萧瑞雪问道,“萧公子,民间传闻虽不足信,但毕竟作假亦难,不知令兄可是真的有这样一位如意妙人?”
萧瑞雪气恼道:“此事自然是假的,一年前,我大哥到西湖泛舟,不意竟遇到狂风,落入水中,后来为一书生所救,那书生不过长得貌美了些,后来又不知所踪,我大哥的朋友便打趣我大哥说他遇到了西湖的龙太子,后来这件事传了出去,那些说书的便添油加醋,敷衍成话本,还编了戏文,取名叫《风升龙》……不过那些都是无稽之谈,猎奇之说罢了!”
其余人在一旁听了皆是笑,唯江怜南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不由听得有些怔了,不禁问道:“后来呢?那书生与萧大公子有再见过面吗?”
萧瑞雪道:“并不曾,我大哥虽口中不说,但到底还是对他有些难忘怀,还自作了一幅丹青将那书生的面貌画下来,我看了,确实是极貌美的。但若是只貌美便也罢了,偏他气度风骨都是一等一的好,衬着那美貌,当真是仙君一样的人物。”
对面的秦飞意听了,微微一笑,目视对面的江怜南,问道:“难不成也有怀瑛贤弟这样的美貌气度?”
江怜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立即红了脸,道:“我、我哪里能企及仙君一二……”说完,下意识地看向冷绪。
冷绪的面色有些不好,笑容淡淡地对秦飞意道:“舍弟尚且年幼,秦兄还是不要拿他打趣了。”
秦飞意闻言,又看了一眼江怜南,把玩着酒盏,笑道:“我乃是真心话,怎么是拿他打趣?瑛弟年纪还小,日后长成,想必定是风骨品貌俱佳的佳公子。”
冷绪的丹凤眼又冷了几分,面上却只做不显。
还是冷绎道:“光顾着说话,酒都凉了,来来来,再接着喝。”
于是添酒回灯,气氛再次热络起来,只是直到双方互相告别,冷绪眼中也再没有半分暖意。
回去时,萧瑞雪单独走,冷绎送冷绪和江怜南坐马车回宫,江怜南已经睡着了,冷绪将他抱在怀里,与冷绎说话。
冷绎问道:“陛下,您对于方才那位姓秦的公子如何看待?”
冷绪闻言,冷冷一笑,道:“此人虽自称商人,但通身的气度和贴身的侍卫却一点也不像一个商人该有,分明像是大秦的皇亲贵胄。”
“陛下英明,臣亦如此认为,只是大秦的皇亲贵胄中,像他这般年纪的,只有两个郡王,陛下觉得,他会是哪一个?”
“到底是谁暂且不得知,但是凭朕直觉,此人并非善类。”尤其是那人看向江怜南的目光,令他十分不爽。
冷绎想了想,也道:“他四周的侍卫浑身杀气,很少有贵族身边的侍卫戾气和杀气如此重的,可见此人确非良善之辈。”
冷绪点了点头,道:“你派人去查查,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冷绎正有此意,忙道:“臣遵旨。”
第62章
马车走了七八日,冷流琛与江锦笙二人总算是到了齐州。
两人不欲引人注意,但二人的长相气度本就非同寻常,再加上身后跟着这么些侍卫和侍从,自然不引人注意也难,因此冷流琛和江锦笙想了办法,将这些侍卫和侍从都留在城外,只带各自贴身侍卫傅鸿和赵铭,又改了装扮,扮作两个商人,这才入了齐州城。
冷流琛寻常都穿得十分贵气,如今穿了那俗气、料子又差的商人衣服,偏他本来斯文俊美,有人上之人的气度风骨,扮作商人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一旁的江锦笙总也忍不住想笑他。
冷流琛见他笑自己,忍不住气恼道:“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
江锦笙是书生,常是文巾素服的打扮,如今改换成商人打扮,倒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是这富贵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懂生意的书呆子。
江锦笙小声回击道:“总比你要好一些,我便说你留在城外,我一个人入城即可,你偏要进来,现在这不伦不类的,妨碍我查案……”
冷流琛挑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江锦笙连忙岔开话题,又指着面前的一座酒楼道,“珩之你看,‘杯酒楼’,‘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这酒楼的名字取得甚妙,不如咱们进去用个午膳?”
用午膳是假,打听消息才是真。
冷流琛亦有此想法,因此道:“我正有此意,那走吧。”
两人进了酒楼,便立即有店小二迎上来,店小二见两人衣着光鲜,长相不俗,便知二人定然身家富裕,忙谄媚地问道:“二位客官里边请,是否需要雅间?”
寻常有点身份的人都不愿在大堂与别人一道吃饭,但冷江二人并不是真的来吃饭的,而是来打探消息的,因此并不需要雅间,冷流琛便道:
“不必了,你给我们寻个僻静的角落便好。”
说着,十分慷慨地塞过去一点碎银子。
那小二立刻会意,十分殷勤地带着四人一起过去了。
两人落座,随侍各站一旁。冷流琛跟店小二搭话道:“咱们是外地来齐州贩茶的,第一次来,还不晓得你们齐州有什么招牌特色?”
店小二听了,睁大了眼睛问道:“客官您是贩茶的?唉,来齐州您可是走错了地方了!”
“小二哥此话从何说起?”
“嗐,不瞒您说,咱们齐州今年粮食收成并不好,小到农民大到员外,各个都为了家里的生计满脸愁云,您想呐,饭都吃不饱,还有什么心思喝茶?”
“依小二哥说得倒也对,看来我们哥俩只能白跑一趟了。”冷流琛不慌不忙地接话,倒真像是个贩茶的商人,惹得江锦笙在一旁暗暗称奇,心想这人平时端着架子,仿佛城隍庙的菩萨一般,如今平时庄重的光景一点儿也没了,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商人的样子。
谁知他心中方如此议论冷流琛,就听一旁的店小二看了眼自己,面上露出暧昧地笑容,道:
“原来您二位是贤昆仲,小人还以为是结契兄弟。”
江锦笙的脸上一下子红透了。
在京都江浙一带和北方,男子与男子甚少有公开相爱的,大多都是有钱人去小倌馆找小倌,或者娶回家做小妾、男侍,因此雌伏男人身下是非常不光彩的一件事,会被人视作身份低贱。但在闽中一带却完全不同,闽中酷爱男色,有“结契兄弟”的传统,即当男子长到16岁时,常会认一位年龄稍大的未婚男子为契兄,经过类似拜堂的仪式后,两人就如同夫妻一般,同吃同睡,直到年长男子结婚。有些在其中一方或双方皆已娶妻的情况下仍然会维持关系,甚至超过三十岁还很恩爱,双方父母亦互把对方的儿子当作女婿般看待,也就是说在闽中一带,男子和男子相恋、成亲是非常寻常的一件事,谁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结契兄弟中的任何一人。
齐州东边离闽中近,因此也受闽中风气影响。江锦笙与冷流琛走在一起,冷流琛高大俊美,江锦笙斯文清艳,倒确实有些“契兄弟”的嫌疑。
冷流琛见江锦笙红了脸,忍不住勾了勾唇,对店小二道:“我这兄弟脸皮薄,小二哥就不要拿他打趣了。”随即又拿了块碎银子给他,打发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