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渊!”沈怀玉有意无意地一直在瞟陆怀渊这边,看见江卿筠后错了一步,他赶紧喊住了陆怀渊,“伙房要开始煮饺子了,你那边要是有多就先拿过来吧。”
陆怀渊转身,朝江卿筠一笑:“抱歉。”之后便跟沈怀玉又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江卿筠无奈,退去了叶溱溱那边。叶小姐显然没有察觉到刚刚那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在招呼丁贤教他怎么擀皮儿。擀饺子皮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每次擀面杖只能压到一半,之后就要退回来旋转一下饺子皮再继续擀。只有这样做了,擀出来的的饺子皮才是中间厚四周薄,包出来的饺子才不容易破。丁大少爷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做这事,十分不得要领,数九寒天里居然急出一脑门的汗。饺子皮好不容易擀得中间厚边上薄了,却又不怎么圆。最后连叶溱溱都看不下去这惨不忍睹的“虐待面剂子现场”了,好声好气地安慰他说:“没事,哪怕你擀个方的饺子皮出来,师兄们也能用它包出正常形状的饺子。”
陆怀渊送完饺子,看见沈怀玉朝他勾勾手,于是赶忙凑过去。沈怀玉站在一个灯光照不太到的角落,他看着院子里其他人忙碌的身影,若无其事地跟陆怀渊说:“刚刚你在跟江姑娘说什么?”
陆怀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沈怀玉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有些好笑:“没什么。”
“没什么?”沈怀玉人在阴影中,有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他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他语气却稍微急躁了一些。
“真的没什么。”陆怀渊说,“讨论了下师父身体的事情。”
他不可能真的告诉沈怀玉江卿筠警告了他什么,于是只好拉出沈林来背锅。好在沈林本人并不知道他二徒弟刚刚做了什么,依旧笑眯眯地在庭院中看着忙碌的清云宗众人。
沈怀玉微微一点头,错开了些陆怀渊带着笑意的目光:“哦。”
他最近跟江卿筠说话太少了?忙里忙外看起来像顾不上事儿了?为什么江卿筠有事不跟他这个宗主大弟子说,非要跑去跟陆怀渊说。
他嘴上没说出来,眼底透露了十成十。陆怀渊觉得太好玩了,简直想以后找个机会就这样故意逗他。
“快滚吧你,”沈怀玉面无表情地跟陆怀渊说,“那边饺子出锅了,里面包了铜钱。”
陆怀渊麻利地跑了,边跑边感慨,沈怀玉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清云宗人多,饺子要煮好几轮才能让大家都吃上,经常是这边还在包着那边已经有饺子出锅了。叶溱溱想着新年要讨好彩头,学着山下人家包饺子的样子,提前煮了一些铜钱包在饺子里。铜钱煮的不多,基本上都在那第一波下锅的饺子里了,真想要吃到,就得赶着。
掌勺的弟子掂着轻重先盛了几碗出来,沈林的看了一眼,嫌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笑着拒绝了。叶溱溱作为清云宗现在唯一一个女孩子,自然也受到了优待——这姑娘一点都没拒绝,大大方方拿了一只碗走了,碗里三个饺子,她给江卿筠丁贤她自己一人分了一个。三个人运气不错,居然都咬到了铜钱。
“应该的应该的,”叶溱溱看上去倒是十分心满意足,“这铜钱可是我准备的呢!”
陆怀渊也拿了一碗走。他特地挑了个碗里只有两个饺子的,带着两双筷子过去找沈怀玉:“师兄,你挑一个我挑一个。”
沈怀玉一挑眉,拿过了筷子,随便夹起来了一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陆怀渊看他吃了,自己把另一个放在了嘴里,果不其然地咬到了铜钱。
他把铜钱吐出来,感慨了一下:“叶溱溱到底放了多少……”
这中头彩的概率接近十成十了!
沈怀玉深深看了他一眼,把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
他的饺子里面只有馅儿,并没有什么铜钱。
陆怀渊看到这一幕:“哎?”
然后他举着碗去找叶溱溱:“怎么回事儿!不是大家都有的吗!”
“本来也没放多少啊,”叶溱溱委屈,“铜钱都在这波饺子里,掌勺的师兄还是掂着重量盛的呢!没吃到只能说运气不好,怎么能怪我呢。”
陆怀渊挽起袖子,寻思着再去锅里捞一个带铜钱的,沈怀玉走过去拽住他:“行了行了,没有就没有。本来就是讨个彩头的东西,这么较真干什么。”
陆怀渊回头看了自家师兄一眼,作罢了。
今夜是除夕,许多弟子都放开了平时的那些规矩。沈林带头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陈酿,分着给了愿意喝的人。这酒不比先前他们喝的桃花酿,桃花酿是哄小孩玩的东西,酒劲儿不算大,入喉更多是清甜,那些酒劲儿就像个若有若无的添头。沈林这次拿来的就不一样了,这是真好酒,一开坛就是酒香四溢。清云宗饮食清淡,丁贤好长时间没吃香喝辣了,这酒香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去了。
沈林知道自己现在身体不好,也没硬撑,十分大方地把酒摆在那,想喝的人自己倒就是了,就这个举动被清云宗弟子硬是掰扯成了宗主大方,不食人间烟火。酒摆在那里,被人倒入小酒碟。沈怀玉闻了一下,皱了皱眉——他遭不住这个。
他在清云宗长大,几乎没经过什么人间磨砺。沈林一贯是把他们当孩子看的,就算是给他带酒,带的也是各种劲儿小的花酒果酒,沈怀玉也就能喝喝这种玩意儿了。这次沈林拿出来的确实是好酒,扑鼻的酒香闻着就醉人,沈怀玉差不多想到了这玩意儿喝进嘴里得有多辣。偏偏陆怀渊这个时候向他举起一个小酒碟。
“师兄,来点儿吗?”他笑着这么说。
第83章 昏倒
沈怀玉本身不胜酒力,怕喝醉了不想丢人不想喝的,然而看着陆怀渊的端着酒碟的样子突然就鬼迷了心窍。
他就这陆怀渊的手,把那小小一碟澄澈透明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就那么端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对着望了一会儿。
“师兄,”陆怀渊被这么擎着一只手臂,倒也不嫌累,他勾起嘴角问,“怎么样?”
沈怀玉如实回答:“辣。”
这一碟酒,就像一团火,从唇舌沿着喉管跌入胃中,烫得五脏俱焚。
“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玩意儿。”他朝陆怀渊笑笑,松开了他的胳膊。
“不知道,我也不懂。”陆怀渊收回了手,“可是看着有人为这一口酒魂牵梦萦的样子,就总是好奇,想要尝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你亏了啊,”沈怀玉到他旁边坐下,“为了一点好奇尝了满口又苦又辣,多不值得。”
“不亏。”陆怀渊一只手支着脸,一只手摆弄着刚刚沈怀玉喝空的酒碟,“尝过了就知道是什么了,怎么能说亏呢?”
他们这边两个人说着悄悄话,另外一边已经疯了起来。叶溱溱悄悄伸手过去想尝尝那陈酿,被沈林用扇子敲了手,只好灰溜溜地绕到一边儿去了。丁贤看她可怜,拿筷子给她沾了点。叶大小姐十分不注意形象地叼着筷子蹲在凳子上哼哼唧唧:“……我还想练成千杯不醉的女侠呢!”
丁贤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行行好吧,还是不要下山去祸害别人了。”
这一顿年夜饭吃得格外长,清云宗众弟子拜沈林那坛酒所赐,醉的东倒西歪,剩下那些没醉的只好出力把人收拾回去。沈林早就回去歇着了,一帮醉汉自然也不能让姑娘来抗,丁贤反倒成了抗人的主力。叶溱溱明明就尝了一筷子酒,就跟疯了一样坐在一边指手画脚,搞得丁贤里进外出忙得不行,到最后双眼都发直。
丁贤:“你们清云宗的人,酒量都太差了,要是什么魔教来攻打,怕是弄几坛子酒就都给撂倒了。”
陆怀渊微笑着看着他:“‘你们’清云宗?”
“对……”丁贤看起来有点有气无力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