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嗤笑了一声,“小晨姐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你还记得小远么?那个因为你告密,被打到四肢粉碎性骨折扔进海里,连尸体都捞不到的小男孩,你还记得么?”
“你是……”徐薇唇齿打颤,“你是他姐姐,元……元宝?”
“是我呀,小晨姐,你终于记起来了!”苏婵勾住徐薇颈间的水晶项链猛地往前一带,“真没想到你跟林北源会搞到一起,你们这对狗男女,当年为了邀功害死我弟弟,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们算清楚!林北源没死算他命大,你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你在说什么……”徐薇吓得浑身发抖,苏婵恶狠狠地样子像来索命的冤魂,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所谓的“林北源”到底是谁,“你不要乱来,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景源都会给你的!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啊——”
伺机想逃的徐薇被苏婵一把重重推到墙上,徐薇蹭着墙面挪移,想要离苏婵远一点,但苏婵踱着步贴近。
“你跑什么?害怕吗?”苏婵背着光的身影有如鬼魅,“那你知道小远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吗?我们从小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你为什么这么狠毒!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我没有……”徐薇崩溃地小声呜咽。
“你有!”苏婵的眸子瞪到极致,“你听,小远在喊疼!他就在你身后,浑身是血……”
“啊——”徐薇尖叫一声,捂着耳朵向后退,却忘了身后就是台阶!
她尖细的鞋跟一脚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因为身体重量的惯性迅速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包房里,景源抬腕看了下时间,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不夜天城治安虽好,但这样的娱乐场所,醉鬼闹事等突发事件也常有发生。
他有些不放心,拉开门的一瞬间,回荡在楼道里的惨厉叫声印证了他的猜测。
景源心下一惊,迅速向声源处赶去。
楼道的灯微暗,一个瘦削的背影手搭着扶梯拾级而下,楼梯的棱角处染着暗红的血迹。
她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缓慢地侧过身向他看来。
平静而沉默。
景源惊怒交加,厉声责问:“苏婵,你做了什么!”
楼下嘈杂的议论和凌乱的脚步声混作一团,景源额角青筋隐现,越过苏婵急急跳下楼梯。
徐薇倒在一片血泊中,凌乱的长发浸在粘稠的红色里,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安保人员自然是认识景源的,看了下他此刻的脸色顿感不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景二少,我们已经叫过救护车了,您看……”
“控制住她!”
景源凌厉的眼神锁住苏婵面无表情的脸,她就停在楼梯转角处,以事不关己的姿态俯瞰着眼前的混乱。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景源的动作聚集在这个年轻女孩身上。
“我怀疑她涉嫌蓄意谋杀!”
第5章
苏婵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小远了。
她是只雾妖,天地所生,万物滋养,对人类世界的亲情感受寡淡。
这一世,她投生到一处偏远山村的农户家,跟小远是一对龙凤胎,她一直觉得这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很不幸的是,小远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那对重男轻女的夫妇索性狠心将小远跟她一起扔掉了,后来又辗转到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的孩子常有争斗,为了半块馒头,为一件旧衣服。苏婵以万年老妖精的心智挨着来自学龄前儿童的踢打。偏她弱鸡还睚皉必报,每次还击被围起来迎来新一□□击时,小远总闷不吭声地护紧她。
所以,那对狗男女是真的该死啊。苏婵静静地想。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动机是什么?”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官锲而不舍地盘问。
苏婵抬了下眸子,凉凉地瞥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景源,“你问多少遍都一样,我就是个摆摊儿算命的,想吓唬吓唬她讹诈一笔钱,谁知道她心理素质这么差,吓到跳楼。”
“咳咳”,警官偷偷看了眼景源的脸色,纠正道,“什么跳楼,徐薇女士是被你逼到楼梯间不慎坠楼!”
苏婵耸了耸肩,“你迫于资本主义淫威非要给我安罪名我也没办法,监控你也调来看了,目击证人你也问过一遍了,审判结果到底怎么样你说了算,最后给我个话就行。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歇着了,可困呢。”
“就算你不是蓄意为之,过失致人重伤,够你在监狱里吃三年牢饭了。”苏婵不配合的态度让景源恼火,徐薇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罪魁祸首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吊儿郎当样儿,他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
“那我就谢谢你送我一张免费的三年饭票呗。”苏婵拨弄下额前细碎的刘海,眸光一转,又贼兮兮地问,“所以,你女朋友到底怎么个重伤法啊?”
“头部受创,重伤昏迷,暂无转醒迹象。”
“哦——”苏婵尾音拐了三个弯儿,缓慢地点着头,脸上毫无愧色。
警官正了正制服帽,两只手胡乱地搓了一把脸。
这丫头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景二少来之前不管怎么盘问一字不吐,原来是闷声作大死,在这儿等着呢。
“景二少,你看这……”警官欲言又止。
景源看着身穿囚服手带镣铐的苏婵在警员的陪同下消失在拐角,清冷的眸子掠过一抹异样的光。
案发地点监控画面很清晰,但没有声音,“还是拒不交代说了什么?”
警官摇头,“她一口咬定只是说了些神神鬼鬼的,楼道那边的监控拾音器坏了,无从查证,但洗手间那边的监控录音刚好佐证了她的供词。”
连日来医院、警局、公司三点来回奔波,景源甚至没时间好好睡上一觉,他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宋助理已经调查过,案发地点监控拾音器早在一周前便损坏了,而苏婵事发前从未来过不夜天城,排除踩过点的可能性,所以,这只能是巧合。
可她到底跟徐薇说了什么?
资料显示此前两人并无交集,而徐薇确实是两个月前才跟随他来到江林,之前一直在滨海。但徐薇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苏婵手里,会是什么呢?
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漏掉了。
“景二少,其实……你刚才说的过失致人重伤罪……可能判不了。”警官有些为难地开口。
“什么意思?”景源厉眸扫了过去,声音冷硬。
警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这个苏婵,她没有户口,相信你的人也已经查到了。她跟现代社会可以说是完全脱节的,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网上消费记录,墨上城的那座老宅她属于非法居住,她的邻居也不清楚她的来历……”
“这意味着什么?”景源打断他。
“这意味着,你无法判定她是否已满十六周岁。”警官看向眼前这位掌握着江林经济命脉的冷面商人,“相信你不难看出,她还是个孩子。”
景源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先为她补办一个成年人户口?”
警官站起身来,“景二少,种种证据表明,这只是一场意外。作为过失方,她应当承担法律责任,但她只是一个懵懂无知,为温饱问题发愁的孩子。同样的事件,如果换一个受害者,她这会儿应该被送回家交给监护人管教了。如果你坚持……或许她将由政府收容教养。”
空旷的审讯室一片寂静,景源漫不经心地转着指间的记录笔,笔端时不时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良久,景源舒了一口气,“把她带出来吧。”
警官闻言一怔。
“既然她没有监护人,那我来管教她吧。”景源眸光平静地望着前方,“我会收养她。”
“可你不符合收养人标准。”警官下意识反驳。
景源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