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质夹杂着野性和优雅, 这两种矛盾的属性在他身上极好的融合在一起。
刘子佩在暗处看着阿史那奎,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只听得“啪嗒”一声,几根莹亮润泽的指甲竟然齐根而断。
“谁?”阿史那奎一惊,忙起身拔出腰间的弯刀。
他弓着身子, 目光如炬, 如只豹子般警觉的环顾四周。
“是我。”
刘子佩语气如冰, 面无表情的自暗处走出来。
“原来是你。”阿史那奎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回纥人来暗杀他。
“怎么,刘公子平日里和秦小姐好的蜜里调油,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复国大业。”
阿史那奎嘲讽道。
阿史那奎向来看不惯刘子佩这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因此有事没事就喜欢去刺刺他。
刘子佩果然如阿史那奎所料,冷淡黝黑的眼眸中冒出了一丝小小的怒火,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与其关心我的私事,大皇子还不如多担心一下突厥的灾情。”刘子佩道。
“刘公子,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个秦家女公子了吧?”阿史那奎将动作利索的将弯刀收回刀鞘,对于刘子佩的话语恍若未闻。
刘子佩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回怼道:
“大皇子真是心宽,朝廷对于突厥的赈灾都快要黄了,您竟然还有兴致来关心子佩的私事。”
“什么?”
阿史那奎闻言一惊,“噌”的站起了身。
桌上的半盏茶水,因为阿史那奎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洒了几滴出来,在深色的桌布上逐渐晕开。
“是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阿史那奎几步上前,拽住了刘子佩的衣领。
刘子佩本就看起来瘦弱,此时被阿史那奎这么一拽,更是显得素色的衣衫下空空荡荡的。
阿史那奎想起秦禄对于赈灾的事情总是态度暧昧,含糊其辞,此时刘子佩又特意跑过来说这件事,使得阿史那奎不得不把原因往刘子佩身上想。
刘子佩却对于阿史那奎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
他微微动了动因为被阿史那奎拽住衣领,而感觉有些勒的脖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看似轻柔的搭上了阿史那奎拽着他的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皇子非怎么要这么想,那子佩也没有办法。”
刘子佩并没有和阿史那奎争辩,他手中微微用力,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将阿史那奎的手给掰扯了下来。
“你……”
阿史那奎手上吃痛,不得不放开了刘子佩的衣领,他看看兀自整理仪容的刘子佩,眼中惊疑不定。
刘子佩看上去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怎么手上劲儿这么大?
他自认为自己身经百战,精通搏斗之术,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刘子佩掐中了弱点。
“你会武功?”阿史那奎惊魂未定。
“大皇子过奖了。”
刘子佩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或者说,刘子佩对秦秦蓁以外的人,一直都保持着这副淡然自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怒,他笑,他的鲜活生动,连同他身上越发稀少的人情味儿,也只会在秦蓁蓁面前流露出来罢了。
“子佩只是略通一些穴道之术。”他掸了掸并未粘上灰尘的衣袖。
刘子佩一身白衣,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中,另外半边身子却沐浴在阳光下,竟凭空在清冷中多了几分妖异。
“不是你做的手脚还能有谁?”阿史那奎恨声道。
不是他干的,难道是回纥的人专门跑来挑拨秦禄不成?他在心中冷哼。
定是刘子佩嫉恨秦蓁蓁有可能来突厥联姻,坏了他的计划,所以才从中挑拨作弄,搅得朝廷的援助黄了。
“大皇子若是能够说动突厥加入我们,我们就答应无偿援助突厥。”
刘子佩不管气恼的阿史那奎,自顾自的说着。
“原来你竟是这般言而无信的人,秦家女公子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 阿史那奎怒极反笑
这几乎都是挑明了突厥加入残党才能获得援助。之前他们明明说好了是白送,却又在突厥的两难之际临时变卦。
“无耻!”。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是无偿援助,无偿这个词语是这么用的吗?
“是吗?”
刘子佩神色莫测,眼底却因为阿史那奎的话语泛起了隐隐的涟漪 。
“子佩倒是觉得那秦家女公子的眼光……”他的嘴角似乎染上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子佩倒是觉得那秦家女公子的眼光好得很。”
“你!”
阿史那奎被气得差点吐血,却又顾忌着刘子佩方才的手段不敢过于造次。
原来刘子佩这人不仅言而无信,还特别厚颜无耻。
“子佩就在此谢过大皇子的关心了。”刘子佩看着阿史那奎气急败坏,却不敢出手的样子心中莫名舒畅。
“子佩不像大皇子那般,身边有众多佳丽围绕。”
“子佩天生情绪淡薄。虽说在世人眼中显得过于孤傲怪异,冷心冷情,可是在秦小姐眼中都是好的。大皇子就不必为子佩的姻缘担心了。”
刘子佩继续冷嘲热讽。
像是要把秦蓁蓁要联姻的怒火,发泄到阿史那奎的身上来一般。
刘子佩这是在嘲讽他行为不端,招蜂引蝶?
阿史那奎气极。
“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阿史那奎嘲道,“她眼下对你或许真的有一丝情谊,那是因为秦家小姐不知道你的目的。”
“就算你心中因为这些可笑的情谊,选择放过秦蓁蓁。”
阿史那奎接着往刘子佩的心上扎。
“但是……你猜那秦家小姐若是知道了,你其实一直想要杀死他的父亲,她还会像现在这般待你吗?”
阿史那奎看着刘子佩突变的脸色,只觉得这几天来的郁气都在瞬间烟消云散,反而被心头报复性的快意占领。
他吐出一口浊气,笑了。
☆、情愫
刘子佩闻言脸色骤变, 身子轻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步。
“不过刘公子聪慧过人, 使得一手好计策,应该也早就想到对应之法了吧?”
阿史那奎将刘子佩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将秦蓁蓁和刘子佩之间的情况猜着了七七八八, 只觉的心中畅快,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这就不牢大皇子费心了。”刘子佩语气生硬,两条眉毛微微蹙起。
“突厥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若是大皇子不能说服可汗加入我们, 那还是把你的智谋留在如何应对回纥上吧。”刘子佩冷嘲热讽道。
“你!”
阿史那奎一谈到赈灾的物资, 顿时气焰消了大半。
“子佩此次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大皇子尽快作出决定。”
“根据我的线人来报, 秦禄受到了女帝的急诏,很快就要动身去京城,到时候我也会随秦家小姐一同前去, 大皇子再做决定就晚了。”
“秦府那种地方, 你居然也能安插线人进去……”阿史那奎喃喃自语。
“是本王以前小看了你。”阿史那奎定下心神, 道:“本王会尽快回复你。”
“只是……本王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在这种大事上还是得由父汗决定,本王顶多只能相劝……”
阿史那奎只觉得头疼的很。
以父汗的性子, 他说的话,多半是不会听的……
“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决定。”
刘子佩打断他的话,深邃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阿史那奎。
“你这是想让我……”阿史那奎瞪大眼眸,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子佩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
刘子佩带上兜帽,也不因为阿史那奎的质疑而停留,径直朝营帐门口走去。
“只是,突厥的生死存亡,就全看大皇子怎么做了。”
他这句话说的极轻,散落在轻柔的风中,却被阿史那奎的灵敏耳朵听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