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打扮。你打扮的样子爷喜欢,素妆的样子爷更爱,可是,就怪爷实在太花心了…”
李氏心里一惊,“爷…?”
“…爷太花心了,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如此露/骨的说词,惹得旁边的侍女都捂嘴偷笑。李氏更加害羞,将自己埋在被子下面,面红耳赤却十分开心。
这算是情话吗?爷有没有对别人说过?可是就算说过,那又怎么样呢。
他肯对我说,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爷要去前线,你养好身子,好好的生个孩子,乖乖等爷回来。”
她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乖巧的点点头,望着爷离去的背影,手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么多年了,除却第一次相见,每一次见面,他都是不怒而威,严肃恭谨的。就连洞房花烛夜,他都是蛮横霸道的硬/上了她,丝毫不怜香惜玉。
方才的温柔,让她神情有些恍惚。
却忽然听到翠香鳖声鳖气的声音:“侧福晋,听闻嫡福晋的大阿哥…”
她一抬头,“大阿哥?他怎么了?”
翠香带着一些窃喜,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合适,轻咬了下嘴唇,“听闻娘胎里就发育不好,生下来后气血不足,缺氧憋住了…现在已经…”
她整个人一颤,没由来的心慌。
按理说,这孩子是她心里最大的隐患,如今死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心里这样难受?
她想起刚才胤禄难得一见的温柔,心里一颤。
她忽然明白了甚么,低头摸了摸自己隆起来的肚子,苦笑了一声。
原来爷,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痛苦万分,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孩子,才想起的她。他刚刚的温柔和情话,只是因为自己的肚子,而不是对她还有什么感觉。
也罢,自从她嫁进来做了个妾室,就预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孩子来争宠。只是没想到真正实施的时候,心里竟是如此的难过,她对不起自己肚里的孩子,也对不起娘亲的期盼,错误地嫁给了一个自认为对的人。
突然肚子剧烈的疼痛,像是有千万个马蹄在蹬着她的内脏,她下意识的拉住翠香的衣袖,“快,快去找人,我恐怕是,要生了…”
…
这便是弘普。
胤禄从前线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床榻上学翻身,一个咕噜翻过去,正好掉在胤禄敞开的手臂里。
他感觉手臂一沉,心想儿子小小的年纪,在娘胎里吃了什么好东西,怎么这样重。
用右手轻轻的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头,“臭崽子,阿玛这就抱不动你了,果真是老了。”
李氏扑哧一笑,“爷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哪里就老了,分明是弘普爱吃,近些日子胖了许多。”
“爱吃好,爷的小子,长的高高的将来好骑马。”
胤禄抱着自己的儿子,也不嫌弃他嘴角不自觉流着的口水,眉眼像极了胤禄年少的时候,咧开嘴便止不住的笑。
“爷,还是请您放下来罢,大阿哥身子重。且历来是抱孙不抱子,此乃规矩。”
正统皇家子嗣的嬷嬷都是受过宫廷统/一教导的,此刻一脸正色,俯身将孩子从胤禄手里拿开,死守着那李氏痛恨不已的规矩。
她多么希望爷能抱着他们的孩子,和她说笑,如同民间家庭一样聊着闲话,可惜天不遂人愿。
胤禄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最终转头离开去了雅庭苑,看望失去大阿哥的嫡福晋。没有回头,晚上也没有回来,也忘记了在一旁等着他来寒暄说话的李氏。
她攥紧了手里的珠花簪子,这本来,她是想戴上给爷瞧的。想借着孩子的话头,再说一说当年的故事。
可看样子,爷也根本不稀罕。
侧福晋有什么用,终究是个妾,比不得明媒正娶的嫡福晋。长子有什么用,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也只是个庶子,比不上一个去世的嫡子。
从那一刻,她忽然变了一个人。变的要强,好胜,跋扈,府里都说侧福晋称霸王,没人敢去惹。她才知道自己从前的懦弱都是无用功,唯有强悍才能镇住别人,尽管内心仍然不服气,可是谁也不敢说一句不是。
却唯独教育儿子时,她时常想起自己温柔和顺的娘亲,不知不觉的用娘亲的方法来对待弘普,要他懂事明理,待人谦和,对女子不要空许承诺,即便以后娶了许多福晋侧福晋,也一定要对她们好。
因为她们都曾是自己父母的宝儿,如同她曾经一样。
宫里常有别家的嫡子欺负他,李氏便甘愿当坏人为他找上门去摆平。
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因为他是她和十六爷唯一的孩子,长着与十六爷相似的外表。
世间哪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为爱而痴狂的人,更是不能分出好坏。
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弘普低下头,给胤禄沉沉的磕了一个响头。
“弘普,你…”胤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他十分痛恨李氏如今的嚣张跋扈,但是看到自己聪明机灵的大阿哥,又觉得李氏还是有功劳可言,自己也是宫里密嫔王氏所出,小时候额娘只是个贵人,不能养育皇子,便跟着别的嫔妃长大。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也年纪小小离开亲母,重蹈覆辙。
但是想起李氏的作为,还是觉得不能轻易饶了她。
谁料弘普却一下子揪住他的衣角,正色道:“阿玛,请听儿子一言。这翠香说她为府里家生的奴才,无法取到这民间的药草,但额娘为皇家侧福晋,平日里不曾出门,又如何取的到?况且是否真的以家里母亲相逼,不能单凭翠香一人所言。儿子想问几件事,不知能否相告。”
胤禄想了想,点头默许。
“刚刚是谁去搜额娘的屋子?”
几个侍卫应声而出,“大阿哥,是,,是奴才们。”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这个荷包,还有这个装小人的箱子?”
“回大阿哥,就放在内屋的桌子上。”
弘普冷笑一声,扶起身子摇摇欲坠的额娘李氏,“若果真是额娘所下的药草,不会那么不谨慎,至今还在明面儿上等着人来搜。况且这种巫蛊之物,都是偷着藏起来施用,这样明目张胆着摆在桌子上,摆明了就是有人算好了故意这么做的。”
弘普斜着眼看了眼翠香,翠香被他瞪得立刻浑身颤抖。
“大阿哥此言是在怀疑奴婢?奴婢,奴婢从小伺候侧福晋,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实在是冤枉!”
“冤枉?”弘普拍了拍手,登时有人带着个穿着破旧的老婆子进了院子。
那老婆子扑通一声跪下,看了看四周,见萃香也跪着,便开始嚎啕大哭,“贝子爷,冤枉啊!我这老婆子向来不招谁惹谁,怎么就偏生养了这么个女儿,本以为服侍侧福晋家里光景也好了许多,侧福晋也一直对我们百般照顾。谁料前些日子我那唯一的儿子被人绑了去,也有人进家里来四处砸东西,说是,说是侧福晋让的…”
李氏有些癫狂,但听了这话忽然哈哈大笑,“哎呦,我何曾做过这种事,真是物是人非,好人没好报啊,哈,哈哈。”
弘普却轻拍了下额娘的后背安慰着,喊道:“带上来。”
佳柔往门口一瞧,只见一个身形消瘦,却风姿卓越的女子被推搡着进了门,正是李氏家的族妹莉娘。
那老婆子见到莉娘,浑身一颤,指着她就嚷嚷道:“是她!是她带人来家里,说是侧福晋让的,我一个老婆子胳膊拧不过大腿,怎么跟贵家人争啊。皇天在上,这世道怎么净欺负我们穷苦人家……”
佳柔看这架势,心里也明白了许多。
那莉娘看着外表柔弱不堪,不爱与人争斗,实则上心机深沉。料想是不甘愿只是个侍妾,便买通了李氏的贴身丫鬟,给狗放毒曼陀罗草谋害嫡福晋,再嫁祸给李氏,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