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了解到孙恒才昨夜也一如往常的出夜勤,而且他下班的时间是早上6时,跟男孩失踪的时间早上7点10分相吻合,可以说他有犯罪时间,但动机尚不明确。
警方跟私企的员工了解了一些情况,孙恒才这个人有些怪癖,不爱穿保安服,大夏天也是穿着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服值班,说话很是斯文,远远看去,并不像值班室守夜保安,倒像哪里的老校长。
警方将孙恒才带走询问的时候,曲凌恭也没有闲着,通过渠道直接找到了孙恒才现居的出租屋,他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直觉这个男人跟张钧若的失踪一定脱不了关系,心急之下,暴力撬开了孙恒才的房门。
曲凌恭知道警方会严格按照流程办案,但是他经历过跟张钧若生离死别,无法站在原地听候消息,坐以待毙。
他家温润可爱的男孩不知道被带到什么地方,正在遭什么罪,他整个人就像被放在火上煎烤一样,心急火燎,焦虑万分,一秒也等不了。
曲凌恭站在阴暗狭窄的出租屋中央,眯起眼睛,视线鹰隼一样环视了一遍整个房间,只有一个房间的老旧出租屋里,淡淡弥散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联想到某种湿滑的爬行动物,鬼祟地爬进缝隙的画面。
家具只有一个一张陈旧的木床,一个同样陈旧的书桌,房间有些凌乱,床上的被褥还没有来得及叠起来。
曲凌恭打开衣柜,看到衣柜里码放着清一水的烟灰色西服,还整齐地摆放着一个挂烫机,那种感觉十分诡异,让人想起披着人皮借尸还魂的怪物,不禁皱了皱眉。
他从委托调查的人那里,得到了几张男子曾任办公室主任时的照片,照片大概拍摄于福利院的某些活动和会议,照片中的男人就酷爱穿一身烟灰色西服,看上去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曲凌恭阖上了让他感到不快的衣柜,快速搜索了一遍逼仄房间的各个隐蔽的角落,没有找到什么跟张钧若失踪有关的蛛丝马迹,只在书桌最底层,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抽屉被锁得严严实实,但在曲凌恭眼里形同虚设。他故技重施,三两下暴力撬开了抽屉,拉开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背脊上滚过一阵阴寒的颤栗。
抽屉里面凌乱散落着几张张钧若的照片,有两三张是最新的,看样子是从《星忆撷英》的校刊上剪下来的,而更多的,却是张钧若小时候的照片,大概四、五年前,看上去还是小学生样子,照片拍得一板一眼,端端正正,看样子是将不同时期的一寸证件照放大保存的。
男孩那时候比现在还要瘦弱,站在红色背景前,下巴尖尖的,十分纤细,两腮凹陷,没有一点儿肉,一双漂亮的墨瞳反而衬托得更加漆黑明澈,眉宇微微蹙起,凝着淡淡的忧郁。
曲凌恭望着那些照片,脸上浮起阴狠冷厉的表情,绷紧的脊背腾起一种浓烈的愤怒与杀意,骨节分明的手骨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牙根也下意识地咬紧,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那个人。
看到这些隐藏起来的照片,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随之消失了,他敢肯定,就是这个人渣绑架了张钧若。
结合上一世,这个男人出现后不久,张钧若就出了事,曲凌恭甚至有些笃定,张钧若以那种惨烈的方式赴死,也跟这个人渣有关。
暴怒的表情让曲凌恭在昏暗的出租屋里,看上去像地狱里走出来的邪神一样凌厉可怖。
他无法想象这个中年男子收集了这么多张钧若的照片,到底是对他家宝贝怀揣着怎样恶毒的心,以怎样卑鄙龌蹉的阴毒视线,在暗中窥视着他家宝贝的一举一动。
曲凌恭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室内的情形和男子私藏的照片作为证据,然后将张钧若的照片一张一张整理好,放进口袋里,一方面是为了提交给警方办案,确定男人重大嫌疑人的身份。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想让男人邪恶猥琐的眼睛,再来玷污他家纯净恬然的少年。
收拾好张钧若的照片,曲凌恭又在抽屉底层发现了一本黑色封面,看上去黑暗神秘的相册,张钧若现在下落不明,时间已经过去了16个小时,情况不容乐观,任何可以提供线索的蛛丝马迹,曲凌恭都不会轻易放过。
他伸手将黑色相册打开,入眼的画面十分猥琐阴暗,不堪入目,令他背脊上升起绵密的麻痒,好像被地底毒虫爬过一样全身发麻,胃部翻搅。
相册里一张挨着一张,紧凑地码放着满页的照片,内容全都是五六岁,六七岁的男孩子,照片的视角都是在对他们稚嫩的身体做特写,偶尔有露脸的照片,也是被黑布蒙住眼睛的样子。
照片里有多角度的身体特写,更有让人不安的绑缚画面。
从照片里可以看出,拍摄者的视线十分猥琐龌蹉,让人不可抑制地升起厌恶的情绪。
曲凌恭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位穿着齐楚,道貌岸然,一脸文史类老教授的斯文败类,竟然还曾经在幼儿云集的孤残福利院里,掌握着与孤儿命运息息相关的不小的权利。
他都不敢深想,他家单纯内向的宝贝在这个人渣手里,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会吃多少苦头。
曲凌恭觉得整个人正在被扭曲与阴郁侵袭,却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响。
他知道警方没有查到孙恒才的作案动机,自然会先让他回来,并无半分惊惧慌乱。
曲凌恭甚至在心中,隐隐期待这个人渣能够早点出现,他攥得死紧的拳头早已迫不及待,想要下一秒就将这个衣冠禽兽干翻在地。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外,背着走廊里的光,看不清面容。
他凝立不动,狭长尖细的影子透了进来,那画面活像恐怖电影里鬼怪出现的画面,透着一股阴森、潮湿、让人憎恶的感觉。
孙恒才穿着那身让人恶心的烟灰色西装,缓步走了进来,看到房间中央俊逸高大的少年时,男子银边眼镜后面浑浊的眼珠倏然一凝,仅仅怔愣了几秒,随即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充满鄙夷的轻哼。
孙恒才用阴鸷鬼祟的眼睛,眼神阴险油腻地上下扫动着曲凌恭颀长劲瘦的身体,爬行动物一样湿滑的视线,甚至还轻飘飘地掠过了曲凌恭手里的那本黑暗相册。
嗓音沙哑低沉,语气里透着不屑:“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曲凌恭按捺下想要扑上去揍扁男人的冲动,努力保持着冷静,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响,理智却在告诉他,最要紧的事,是通过这个人渣找到张钧若的下落。
男人扯起了嘴角,轻哼着笑了笑,嘴边松弛的褶皱扭曲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他淫邪的视线又移回了曲凌恭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少年完美矫健的年轻身体,品评道:“长高了,也长壮了——啧啧——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宽的肩膀,五大三粗的,还挺有人气……那些人真是不懂审美……可惜了——没有小时候那么稚嫩迷人了。”
一种莫名的颤栗猝不及防地滚过少年挺直的背脊,不是因为惊惧,不是因为恐慌,而仅仅是因为这个人的猥琐与下流,因为生理上强烈的厌恶感。
曲凌恭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会觉得另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如此让人反胃。
曲凌恭强自按捺着胃部翻涌起来的恶心感,男人刚才的“品评”也向他透露着一个重要信息,他不仅认识张钧若,还认识自己,并且关注过自己,没有了记忆的曲公子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警.察把你这个人渣放出来了?”他想从男人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随意说道。
男子不以为忤,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地望了望曲凌恭,道:“小毛孩子丢了,却找我这个老办公室主任问话,不觉得太可笑了么?我一大把年级了,怎么会记得那个小毛孩子,又有什么动机抓他呢?我是爱岗敬业的好市民,积极配合警方调查,问完话当然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