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风再次翻了翻王小石的眼皮,肯定地点点头道:“望花神针。”
杨无邪长叹一声,开口道:“望花神针乃是唐门秘术,中此针者心智皆失,可由施针者控制其行动。除了以内力将其迫出体外别无他法。”
树大风点头道:“不错,若要迫出这望花神针需要我些号准施针位置,而后启刀引血,再由人亦内力相迫将针引出。需分三次以内力逼针,第一二次迫出污血,内力精纯的人皆可以做到这一步,且对这人自身并无甚大损耗。但第三次却尤为关键也尤为危险,需要真正内力雄厚的高手,连迫六个时辰使针慢慢退出。若内力不济者,或不足六个时辰者,针反而会被击入心脏肺腑,人必死无疑。”
张炭听罢惊道:“内力需何等雄厚才能连着运功六个时辰!且即便能够做到,对自身也是极大的损耗,必定伤及筋脉,等于自损一般武功连折几十年寿命!”
树大风摇头道:“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唐肯听着略抬了头,似是有话要说,却见杨无邪直勾勾盯着他,最终低下了头。
戚少商听罢点头,想树大风拱手道:“劳烦树大夫这就为王总楼主启刀引血,剩下的事情戚某自会处理。”
众人相对而视皆是一片沉默。连续六个时辰的内息倾泻不止,连张炭都望而兴叹,那么,整个风雨楼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唯有戚少商一人。
顾惜朝与方应看同车刚过黄裤大道,却见路边立着个人。
这人大腹便便,一张弥勒佛似的脸面上堆满肥肉与愁容。
正是刑部老总朱月明。
方应看遂是以停车,同顾惜朝下了车。
那人急忙迎上来恭恭敬敬道:“下官向方侯爷,顾大人问安。”
方应看回礼一笑道:“朱老总这是遇上了什么难题,如此愁眉不展?不知本侯可否为你分忧?”
朱月明忙道:“分忧不敢,下官正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请教一下侯爷。前些日子一群太学生又在城中闹事,要求罢黜蔡太师,童将军等人。他们闹着闹着便闹到了蔡相的车驾前,惊了蔡相,为首的那几人皆被收押到了刑部。而今我判也不是,放也不是,可如何是好?”
方应看无奈道:“朝中自有蔡相,蔡太师,诸葛先生主持,你若要请教,自当去找他们。刑部自有任劳任怨为你分忧,朱老总又何必来请教我?”
朱月明忙道:“侯爷说得不对。蔡太师眼疾日重,几乎不能视物;诸葛先生身体抱恙,我又怎么能打扰那二位呢?蔡相自然只有一个杀字,可太祖开国之诏便是禁以谏言而杀士人,我朝断不可开此先河。而今呢,我与其等任劳任怨来请教侯爷,不若我自己来请教侯爷才是。”
方应看听罢笑道:“朱老总哪的话,这事,你若请教我,我还需得请教顾贤弟。不若你直接请教他吧。”
朱月明遂向顾惜朝行礼道:“请顾大人略略提点一二。”
顾惜朝回礼笑道:“不知那领头的人可是陈少阳?”
朱月明忙点头道:“可不是他。这人自入京以来便没消停过。金使入朝之时,他便在飞华门外闹事。那日若不是追三爷出面保他,就得被收入大狱了!”
顾惜朝眉目微动眼眸略闪笑道:“我朝自太祖以来便厚待士人,断不能杀。可这人素不安生,倒是也不能放,若又惊了蔡相可如何是好。但若是死在狱中,只怕更是寒了满汴京士子的心。不如这样,且先关他们一关,待我得闲时去劝劝他们,保准劝好了再放,不知朱老总意下如何?”
朱月明沉吟片刻,抬头瞧了眼方应看,见方应看面带笑意道:“我这兄弟可是八斗辩讥之才的探花郎,他既然开口了,朱老总有何不放心?”
朱月明听完便笑道:“能得顾大人此言,心里一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我这便着人好生看管,等着顾大人莅临。”
第50章 心恙
戚少商收回内息,吐纳一阵,任由一旁的人扶着王小石躺下,翻身下了榻。
张炭在一旁忙上前一步瞧了一眼王小石,见他还是一脸无知无觉,忙道:“楼主,你说那树大风说的话可信吗?他毕竟和方应看搅在一起,保不准是故意夸张呢?”
戚少商并未接他的话,而是略皱了眉头问道:“军师在哪?”
张炭沉思了一会答道:“军师今儿一早召唐肯去议事,至今未见踪影。”
戚少商点头道:“知道了。”
雷媚盈盈柔柔地卧到方应看怀中,瞧着方应看手中握着的信件,不由得好奇道:“这说了些啥?侯爷为何如此紧张?”
方应看伸手将信件伸入灯中焚毁,拉起雷媚坐到自己腿上,笑道:“说了个好消息。”
雷媚略一撇嘴道:“你说是好消息那便好,我可不听。”
方应看手搭在她肩上将人向下一拉,低声道:“我可没说不告诉你。”
雷媚巧巧一笑道:“是我自己不想听。”
方应看似是无奈地略撇了嘴道:“你若是不想听,我也不强求了。”
唐肯连连摇头道:“不是我不说,是那个法子太过凶险,比直接以内力将针迫出还要难。若前者是劳心损命,后者施救之人则是必死无疑,且未必能成功。”
杨无邪道:“你且说说,只要有半分希望也不能教戚楼主赴险。方应看顾惜朝雷纯狄飞惊等人盼的便是那一刻。”
唐肯低头诺诺道:“可……若是真能救得王楼主,他们两人一同即便戚楼主武功有损,风雨楼兴许也能突出重围。再说,筋脉总是有办法调理的。”
杨无邪摇头道:“王楼主中了望花神针即便把针逼出来,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况且树大风和方应看十分亲厚,只怕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我们按着他的路数走下去,且不是正好着了他的道?”
唐肯迟疑片刻坚定地抬头道:“好,我说。”
信纸的最后一缕白也蜷缩为灰黑之后门外传来几下叩门声。
方应看一把拉开雷媚带笑起身,拉开门。
来人紫衣白衫衬着清朗的面容带着一丝暖艳华贵的颜色。
“侯爷急着找我所谓何事?”
方应看笑道:“顾贤弟换下那一身布衣更难掩龙章凤姿。”说着退了几步示意其进屋。
顾惜朝步伐不动,仅略向雷媚看了一眼恭敬点头道:“小夫人。”
雷媚见状笑了一声,向顾惜朝盈盈一福退向屋外。却见方应看伸手在雷媚肩上一点,眼睛却瞧向顾惜朝道:“不必见外。”
顾惜朝遂点头进屋,方应看道:“贤弟可记得前些日子我们说的陈少阳?”
顾惜朝道:“侯爷以为此刻便是用他的时候了?”
方应看道:“事不宜迟,尽早操办。”
顾惜朝眼色微微一动,抬头道:“可东西还被留在金风细雨楼。”
方应看挥手道:“无妨,我差遣几个人与你同去,戚少商这种大侠怎么会不将你义兄遗物还你?”
顾惜朝略一皱眉道:“今日便去?”
方应看抬眼道:“此刻便去。”
说罢侍卫即刻进来通传,高小狗,任怨,唐飞鱼已到。
方应看挥手道:“传。”
雷媚伸手略略在额角扶了片刻道:“侯爷,我有些累了。”
方应看却并未看她,而是转头对顾惜朝道:“这几人可够?”
顾惜朝见三人前后走来,当先一人身长八尺,一身华丽衣衫倜傥不羁,一如普通官家子弟。但他绝不普通,他在江湖上极有声名,恶名。他要的事,就一定得办到。他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他要杀的人,他也一定会杀得到——且不管他要做的是好事坏事,他要得到的是什么东西,他要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一样。
居中一人生的一张小姑娘一样白净的面容,十分俊秀。近年来,有两个人被认为是江湖上最心狠手辣的两个人,这一老一少向以活剥人皮为乐,而且以用刑为好,任何英雄好汉,落到这两人手上,唯一希望是:有机会自尽。可惜的是,他们总让你有机会亲睹一块块的吞食啃嚼自己和亲人的肉和骨头,但却决不让你有晕死过去的机会。值得注意的是,年轻的那个尤胜年长的十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