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来了啊，过来喝杯茶。”
听到动静，里面正坐在茶几旁泡茶的老者朝着这边看来，出了声。
……
陈导已经年近六十，穿着黑色马甲，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样子，看起来跟很多这个年纪的人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云烨在过来的时候从网上搜索了陈导的相关信息，再加上这是陈导的家，还真的认不出来。
在云烨观察着陈导的同时，陈导也在打量着云烨。
少年身姿欣长，面容清隽，最重要的是眸子清透。
别看清透好像听起来很容易，但现在真的能达到清透的难，很难。
陈港本来只是抱着看看的态度，在见到云烨之后来了兴趣，他开了口。
“你就是小童说的云烨吧？”
没等云烨回答，他有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给小童说啊，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色，想要一个年纪小一点，演技好一点的，小童二话不说就说了你。”
“现在看了看，你外形跟人物确实有点像。”
窦准不知道大导演夸不夸人，但是这确确实实是夸奖了。
导演亲自拍板跟人物有点像，已经是很大的肯定。
窦准自己都已经激动地脸色涨红，而云烨只是笑了笑。
窦准：名校出来的果真跟别人不一样。
窦准自从知道云烨是帝都大学的之后，对她总是蜜汁仰望，每次到了他不能解释的时候，他就会把原因归为学校上。
不管怎么样，陈港这句话，算是为这一趟来了一个开门红。
“要先喝点茶，还是直接试镜？”
陈港问向云烨。
虽然是询问，但是他整个人都表现的对后者感兴趣。
“先试镜吧。”
云烨同样对喝茶不感什么兴趣。
她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角色。
……
“杀手。”
在云烨无比期待的时候，陈港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抛下了这么两个字。
杀手？
云烨皱了皱眉。
她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怎么了，可以演了。”陈港开了口。
窦准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阵眼皮跳的很快，总觉得云烨可能要搞出点事情来。
果然……
下一秒云烨开了口。
“可以详细一点吗？”
“有没有剧本，或者给我一个片段，人物的成长背景也可以。”
云烨演戏需要一个理论支点。
尉迟林出生在黑暗中，向往光明；温瑾因为成长环境，形成了反社会倾向……
云烨全部是从人物的生长环境入手，然后慢慢的琢磨他们的性格，这才成功的演出来的。
现在陈导只是给她一个杀手。
云烨很难演出来，没有信仰的表演，即使演了，也只是一个空壳，没有灵魂。
“这样演不行？”
陈导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问道。
“小烨，你就按照陈导说的演演呗。”
窦准实在是急了。
这孩子，知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陈导的戏！
外面抢破头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
在窦准看来，云烨的演技已经可以了，杀手就杀手，随便演演呗。
而云烨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坚定。
“那抱歉，没有完整的人物，只是一个杀手，我演不了。”
“谢谢童导陈导，打扰了。”
……
云烨这话出来之后，屋内其余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窦准嘴巴张大。
这是……把陈导给拒绝了？
窦准脑袋乱七八糟的，居然开始苦中作乐起来。
他艺人这是拒绝了陈港啊，估计全国都是独一份的，牛逼！
不过很快，窦准脸就垮下来了。
牛逼个屁！
他一直觉得云烨是个听话的，再加上年纪也小，不由自主的带着点儿纵容的意味，他现在第一次有了打云烨的冲动。
疯了啊！
童保洪也有点被吓到了。
他是知道云烨对剧本人物喜欢钻研，但是这是什么时候。
一个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就因为没有把人物的人设给立起来，就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真的想好了？”
陈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直视着云烨。
云烨点了点头。
不是她不想演，而是单纯的一个杀手，她演不了。
没有人说话，时钟滴答滴答仿佛是一种审判，让人觉得整个屋子都压抑到不行。
“陈导……”
云烨觉得既然不行，那就走呗，在这边儿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快乐的杀手。”
陈港却突然笑了。
“既然杀手演不了，那我在上面再加一个形容词，你应该可以演了吧，剧本什么的现在不能给你，要试戏完，试戏合格之后，就给你，怎么样，咱们商量一下。”
陈港的语气很好，甚至带着几分哄着的意味。
童保洪有些诧异。
他跟着陈导已经几十年了。
陈导确实跟他说的那样，脾气不错，比起那些暴躁的导演，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但是这种脾气好，也只是相对的，童保洪不觉得一个新人拒绝试镜，陈港还会没有一点气。
这是……
陈港当然不是有自虐倾向，别人越是拒绝他，他越来劲儿那种，那不是贱骨头嘛？
本来云烨拒绝出演的时候，他一上来也是生气。
一个新人怎么比那些出名的演员都难对付。
他当了这么多年导演，向来都是赶着过来想要演个角色的，像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
但是在生气之后，陈港转念一想，这个新人不也是基于对角色的负责吗？
再加上外形确实跟剧本的那个人物很吻合，陈导越看越觉得有点滋味，这才改变了主意，又一次喊住了云烨。
陈导已经退步到这个程度了，云烨思考了一下，大概可以演出来，就点了点头。
……
“开始吗？”
“好。”
大家都没有作声，看着场地上的云烨。
陈港很好奇，云烨会怎么演出这个快乐的杀手。
他看到云烨找了一个地儿，直接坐了下来，屈膝，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外一只手撑着地。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有时候微微露出一小块牙齿，应该是叼着什么东西。
陈港自动的脑补上一根狗尾巴草。
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看看地，看手也能看上半天。
整个人都是不慌不忙的。
窦准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着急了起来。
云烨这是已经放弃了，在随便搞搞？
在窦准的眼中，杀手就是应该凌厉的，电影里面不是演了吗，拿着一把剑，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而云烨表现的，用好听一点的话来说，是天真无邪的少年，不好听一点的就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而陈港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注意到，即使云烨表现的很优哉游哉，身体也是看似随意，但是时刻保持着可以进攻的姿势。
如果有任何的危险，那人会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的戳进对方的喉咙中。
窦准：啊啊啊，就不能动一动吗？
而心理的吐槽仿佛也起作用了，下一秒，云烨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握紧，身体崩了起来，刚才漫不经心的眼神蓦然深沉。
那一眼，没有一点温度，让人头皮发麻，硬生生的从脊梁骨升起一股寒气。
窦准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身体本能不由自主的往后仰了一下，仿佛这样可以逃避开什么似的。
还是撞在靠背上的声音让他猛地惊醒。
窦准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真丢人啊……
然后他跟身边儿的童保洪对上了眼睛。
童保洪的姿势跟他是一样的，两个人刚才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