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加保十分稀奇,平时杨观文都是一派端庄高雅的学子形象,这会儿这么任性狂放,实在令人意外。
“杨兄,听闻昨天前天晚上,那李梦鱼李公子大半夜的上你家闹事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张加保凑近杨观文,非常八卦地探问道。
杨观文酒意上头,苍白脸颊上浮起两抹醉红,他摇头:“没,没事。”
他将空酒坛放下,又拍开第二坛酒,再次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张加保着急道:“这怎么能没事呢,听说当时路过的更夫说,那李梦鱼都要抬石头砸你家大门了呢!”他素来不喜李梦鱼,这人身份确实比自己高贵,但因为他家里有钱,就算书院山长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偏生这个李梦鱼每次见到他都是脸色冷淡,分明是看不起他商人子弟的身份!
杨观文打了个酒嗝,脑袋开始发晕。
张加保喋喋不休地继续说:“定是那李梦鱼自恃身份找你麻烦是吧,哼,书院里人人都捧着他,果然惯得他都不知天高地厚了,明明杨兄你才是书院里一等一的学问好人也好的学子嘛!就他李梦鱼,啊,还有那个什么画痴陆长安,呵,都什么玩意儿啊他们!”
杨观文眼内赤红,他喝道:“住嘴!”
张加保一怔,道:“啊?杨兄你说什么?”
“陆,陆长安岂是你可说的!”杨观文满口酒气,说:“你不能,不能说他!”
张加保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与他交好,我说这个陆长安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护着他?”
杨观文鼻子一酸,喃喃道:“是啊,我这么护着他,对他这么好,他却这般对我!”他又哭又笑:“他竟然,竟然为了那样一个卑贱的奴才对我不假辞色,与我争吵,哈哈哈。”
张加保愕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杨观文,疑道:“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观文怔怔地趴在桌子上,说:“长安,长安他明天就回山上去了,不会再来找我了,他肯定恨极了我。”
张加保说:“大家说你和李梦鱼抢人,原来抢的是陆长安吗?”他摸不着头脑地问:“还大半夜地砸门抢人,怎……啊!”
张加保瞪大了眼睛,嫌恶地看着杨观文:“哈?原来你们是死断袖!”
杨观文脸上悲色闪过:“是啊,我也是一个死断袖,只是陆长安他看不上我,他看不上我。”
张加保眼珠子飞快乱转,又捏着鼻子撇嘴嫌弃地凑近杨观文说:“他竟这样对你!杨兄,我都看不过去了!不如这样,我找人在陆长安回家的路上堵他,啊,他回家不是要经过龙行山吗,到时候就找人在那里候着他,然后替你给他一点教训!”这个陆长安也讨人厌得很,与那李梦鱼都是一丘之貉,自恃几分才华就瞧不起人!
杨观文双眼失神,喃喃道:“长安,长安……给他一点教训,呵,给他一点教训。”
第七十一章 路上有埋伏
“眼看就要到八月十五了,到中秋,你可一定要下山进城跟我们一起过节啊!”李母殷殷嘱托道,又指着婆子抬出来的两个大包裹说:“里头都是我给你买的一点点吃食,你顺便带回去罢。”
陆长安看着那两个巨大的包裹,嘴角抽搐,心里又十分感激:“这,这也太多了吧!”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驴子,觉得无论如何它也无法承受得住这么多的重量。
“这,我带不回去啊。”
李母捏着小手帕,笑道:“怕什么呢,我让小福送你回去。”
正准备出门就找个客栈住下的陆长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哪需这样麻烦。”他只得说:“谢谢太太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收下了,还是太太最疼我。”
李母矜持又欢喜地捏了捏陆长安的小脸蛋:“就你嘴甜,好吧,你慢慢回去,记着中秋节要来呀。”
李梦鱼站在娘亲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陆长安。
后面李小福气喘吁吁地赶来,伸手将一把异常精致漂亮的白玉梳子递给李母,卖乖笑道:“太太,这是少爷另一把没用过的白玉新梳子,我给您寻来拉。”
“……”李梦鱼眼都瞪直了,这是要干什么!?
李母拿过梳子便往陆长安怀里一揣:“不是说你家里缺一把好梳子嘛,拿上拿上。”
陆长安:“……”
李梦鱼:“……”
李小福十分得意。
陆长安拉着驴子,驮着那两大包吃食嘴角抽搐地往前走,他又觉好笑,心道看那把梳子的精致花样与上等玉质,肯定是李梦鱼好不容易寻来的,结果被李母顺手塞给了自己,这下子李梦鱼可得郁闷了。
陆长安转过一条街道,便开始往城西走去,城西有内河,河边有非常多的脚店、客栈……之前,之前他就是和梁选在河边做了那等羞人之事的。
陆长安脸上发烧,又开始想梁木头了,心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危险……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自己身边呢。
陆长安叹了口气,足足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找到那晚他和梁选住下的客栈。
那个小二哥还记得陆长安,一见他进来,马上欢喜地迎上去:“诶哟,公子,快请进快请进,可还是要一间上房?”
陆长安:“小二哥好记性……那晚与我一同来投宿的人,他后来还来没来过?”
小二哥摇头。
陆长安失望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晚我住的房间可还空着?”
小二哥笑咧了一嘴白牙:“正好空着,之前有位客人来,差点要出去了,结果我不知怎的,偏生留下了它,哈哈,如今想来,却是注定该留给公子您的咧。”
陆长安不由微笑:“小二哥真会说话。”
陆长安安顿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了,他坐在窗边,看着下面清澈河水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又跳起来,开门出去寻那个小二哥说话。
“怎么都不见你家掌柜?”陆长安叫了一壶茶,几碟小食,一边吃一边问道。
小二哥拿着大葵扇扇风:“嗨,不是说张家要在坞头那边新建一个码头吗,若真是建起来了,我们内河这边的生意可就不好做喽,所以我家掌柜就打算着也去坞头寻个好地方,将客栈搬过去呢。”
正想问关于张家的事呢,想不到小二哥自己先挑起了话头,陆长安心里轻松了一点,笑道:“你家掌柜可真是深谋远虑啊,但不是说张家还没有定好地方呢?”
小二哥每天迎来送往的,消息最灵通不过了,此时听到陆长安的话,马上拍大腿道:“可不是嘛!听说本来量好了地方,结果张老爷找了个仙师过来一瞧,却说竹林那边更利他们张家,所以现在正在扯皮呢吧。”
陆长安顺势问:“这张老爷竟如此迷信?”
小二哥压低了一点声音:“听说这两年,他们张家多有不顺呢,远的不说,就今年,被劫货,人又受伤,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嘛!”
他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张老爷找遍了城里大夫,却死活治不好他的伤,而且他又晚晚做恶梦,短短一个月就被折磨得连床都起不来了,结果你看怎么着,他前不久去了万霞山问道,听说不过两日就好全了呢!”
“竟这么见效?”
小二哥笑而不语,还有些更深入细致的内容就不适合随意说了。
陆长安也不再追问,而是说:“看来这仙师确实道法高深,那坞头那边肯定能顺利建成码头了,你家掌柜赶得巧啊。”
小二哥笑嘻嘻的,陆长安又说:“听闻这张老爷就快回来了吧?那坞头岂不是马上就能动工了?”
小二哥说:“方才就听说张老爷进城了呢,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去坞头看了,就往城东别宅去了。”
“咦?不是张家大宅就在我们城西吗?”
“城东有衙门,有皇气,说是旺他。”
陆长安心里一沉,意识到张千虎恐怕也加强了防备,不然怎么特特跑到城东去了呢,如此一来,梁选要报仇的难度就更大了,若发生什么事,衙门离得那么近,衙差恐怕立刻就能赶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