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艺,这是泽阳,我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朋友。”
“泽阳,这是小艺,他比你大,你得喊哥哥了。。”
没有后缀,没有介绍身份。钟千艺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较真的自己。
“你好,小艺哥。”顾泽阳看上去心情很好,拉了钟千艺的手,“原来是你受了伤啊,明灿那小子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害我冒冒失失的就过来了,也没带点水果啊,花啊什么的,那什么,艺哥,祝你早日康复哈。”
钟千艺笑着摆摆手,招呼顾泽阳坐,“别跟我客气,泽阳。哎,你别站着,快坐下。别拘束,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成。”
家个屁家,钟千艺你会聊天吗?杜明灿噗嗤就笑了,伸手揉了揉钟千艺的头,动作暧昧的可以,看的顾泽阳一愣。
许久未见的老友叽哩哇啦聊个没完,钟千艺就在旁边静静的听他们聊天。从顾泽阳的口中,他得以知晓了许多杜明灿不为人所知的曾经,顾泽阳很健谈,杜明灿也能说,聊着聊着,钟千艺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十分了解杜明灿。
比如杜明灿在外留学的时候,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有几幅画作都卖出过不菲的价格。
比如他正在资助一个父亲因病去世,跟着身患残疾的妈妈相依为命的乡下小姑娘。
比如,他给那个小姑娘画了一幅画,麦浪滚滚,衣袂飘飘。
那副画,杜明灿送给了钟千艺。
连同,他细腻的,洞晓一切的爱。
第14章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临近中午,廖同勋顶着一钟万年冰山脸出现了,也没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彼时钟千艺正在杜明灿的搀扶下起如厕,房间里就只剩下低头玩手机的顾泽阳。廖同勋进门一愣,复又退出门去看了看一旁的病房号,确定没走错房间之后,才一脸不善的一仰头,
“你谁啊?”
顾泽阳看他拽拽的样子没理他,正巧解决完大事的钟千艺舒舒服服的坐轮椅上被推出来,看见廖同勋大手一挥。
“同勋你来了。”
廖同勋看了一眼杜明灿,然后目光转到他哥身上,不动了。“嗯,给你带点吃的。”
“接班的来了,明灿你可以放心走啦~”钟千艺回过身对杜明灿,“泽阳刚刚回国,你带他去逛逛吧,别浪费时间呆在这了。”
“没事,小艺哥,我还不饿。”泽阳看了杜明灿一眼,咧开嘴笑着说,可突然一拍脑袋,皱起了眉头,“坏了!”
“怎么了?”杜明灿问到。
“小艺哥,我……我有点事,先走了啊。”泽阳起身抱歉的挠了挠头,也没顾得上几个人的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飞快跑出了病房。
杜明灿不经意皱了皱眉,他这个旧友向来冒冒失失,这次走的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钟千艺看出他的担心,拿了还能动的那条腿踢了踢他,“去看看吧,人大老远来找你,以为你受伤了急得立马赶了过来,刚下飞机陪你在这呆了一上午,觉也没睡,饭也没吃,你就这样让人家走了,可不太靠谱啊。”
杜明灿有点犹豫,“可是你还没吃午饭……”
没等钟千艺开口,廖同勋没表情的打断他,“我哥有我。”
杜明灿一听,更不乐意了,可泽阳那边,确实有点担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泽阳那边看看。毕竟他许久未回来,这会儿长途飞行,话还没说完,就莫名其妙招呼也不打一溜烟消失了,难道他的唐僧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还是跟去看看吧。他想。
“小艺,我去去就回,很快的,一会儿阿姨会来送吃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廖同勋带的外卖高盐高糖高味精,你还是少吃,下午睡一会儿,醒了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钟千艺一边安慰被“高盐高糖高味精”挤兑的火冒三丈的廖同勋,一边点头如捣蒜应承杜明灿,这才让他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病房。
其实顾泽阳只是突然想到,刚刚由于太着急,到医院门口付了钱就撒丫子往住院楼狂奔,结果行李落在了出租车后备箱忘了取。眼下着急忙慌的赶了出来,寄希望于司机师傅能像天使一般的在原地等他,或者哪怕把行李放到一边,甚至报警送到警察局都可以。
可是出了门,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
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要是人真能在原地等他才有鬼。他就如此悲惨的在回国的第一天,身无一物了。
可是比身无一物更凄惨的,却是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东西。在这短短几个小时的交谈中,他知道,眼前那个杜明灿,明明还是那个他熟悉的温暖的杜明灿,笑起来眼睛闪亮亮,像是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儿。可是骨子里,他却不再是那个愿意把温暖笑容和孩子气留给顾泽阳珍藏的杜明灿了。
他有了那个人,于是,顾泽阳不只是身无一物,还丢掉了他这许多年来最宝贵的东西。
想到这,他懊恼的坐在了医院门前的台阶上,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头埋在腿中间,看着医院的人来人往。
杜明灿出门的时候,看到瘦削的他孤单的坐在人流涌动的医院门口,不知所措的凝望这个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异乡”的城市一角,没来由的一阵难过。他转身在旁边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两厅罐装咖啡,走过去挨着那人坐下。
“你怎么坐在这里?”他兀自打开咖啡,问顾泽阳,“这么火急火燎的走,出什么事了?”
“你就看我火急火燎的走,没看我火急火燎的来啊。”顾泽阳一笑,也打开手里的咖啡。
“抱歉…我电话里没说清楚…”
“没关系,是我,不该不请自来,也没考虑到你是不是…不方便…”顾泽阳低了头,极力掩饰他泛红的眼眶,和已经开始发抖的声音。
“泽阳…我…”杜明灿有些局促,“其实我想早点告诉你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别他妈的婆婆妈妈的,我饿了,请我吃饭去。”顾泽阳突然起身疾步往前走,把还愣在原地的杜明灿甩开了一大截。杜明灿愣了几秒立马起身赶上。
也不说去哪里,顾泽阳就兀自快速的走着,杜明灿加快速度,他也加快速度,总是把他甩在后面,像是赌气似的,不肯并肩。
杜明灿有些着急,快跑两步飞快的拉了顾泽阳的手,抢到了他的前面,却发现他深深低垂脸上斑驳的,已经全是泪水。
“泽…泽阳…”
“是他吗?”顾泽阳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曾经说过你给自己五年的时间等一个人,你等的,是他吗?”
杜明灿皱着眉头不说话。
“是他对吗?”
杜明灿缓缓的点了点头。
然后,顾泽阳笑了,带着眼泪,笑的双眼空洞。
“我为什么要回中国?背着我妈,偷偷的跑回来。因为我想你了,明灿,我特别特别特别的想你,明灿…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自以为是…我以为你也会想我…想我们一起经过的那些日子….可是…可是…”
顾泽阳用手抹了把眼泪,继续说。
“我为什么要来,还妄图可以给你一个惊喜,觉得你会开心。我为什么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行李丢了,无处可去,你也丢了,无迹可寻……”
杜明灿被他那句无处可去,无迹可寻刺的心痛,抱了他在怀里轻轻拍着,却不知怎么出言安慰。
现实如此,任何安慰都显得太过虚伪。
现实很伤人,虚伪的隐瞒,更伤人。
杜明灿带顾泽阳去吃了饭,趁他去洗脸的空档,给钟千艺打了电话,告诉了他顾泽阳行李丢了无家可归的事情,说要替他置办一些临时用的东西,一会儿半会儿回不去。钟千艺嘱咐他带泽阳去买些替换的衣服鞋子日用品,带他回家住。
病房里的钟千艺挂了电话有些悻悻然。不知是不是腿瘸了脑袋变灵光了,以往反射弧长的可以绕城三圈的钟千艺,突然就感觉,杜明灿和顾泽阳的关系不像表面上来的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