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了许多，可李灵仍旧一眼就瞧出来，这个威严而眼带冷光的女子，就是她的小朝。
李灵双目一红，过往的记忆汹涌而来。
瞧着秦霍带着四人缓缓走过来，坐在最上首的晋国女王缓缓站起身，她瞧见了“杀她”的李静淑，她瞧见了她念了许久的刘晋，她还瞧见了……二姑娘。
小朝看着李灵，眼睛微微发红，她缓缓步下高台，走到了几人身前。
朝堂上的官员们都有些诧异地看着神色激动的女王。
瞧见小朝，刘晋一下子流下泪来，他冲上前去，顾不上其他人，抱住了小朝，又哭又笑：“小朝！小朝！小朝！你还活着！”
朝堂上的官员面面相觑，能直呼女王的名字……这些人都是女王“以前”的友人？难道，这男子会是女王的王夫？
小朝安抚似得派了派刘晋的背，刘晋站直身躯，双目跟着小朝，眼中情意绵绵。
小朝上前两步，走到李灵跟前，平视着她，红着眼道：“二姑娘？二姑娘是你吗？”
故人相见，李灵红着眼笑：“是我。小朝。小朝，是我。我们都还活着！”
小朝微微低头，抬手遮了遮眼，又抬头仔仔细细看着李灵：“数月前一别，人事几变。若是姨娘知道你还活着，你活的这般好，她在地下也会心喜万分。二姑娘……”
小朝双手微微颤抖，抱住了李灵的双臂，眼中有悲有喜，无数深沉的感情喷涌而出：“二姑娘，小朝想你。可惜……小朝现在这个身子是不会流泪的。不然，小朝要痛哭一场。代姨娘哭一场。”
李灵握了握小朝的手，小朝的双手都是冰冰凉凉的。李灵含笑道：“我们都活着，我们该高兴。”
“是……”小朝松开李灵，退开几步，冷睇了一眼缩在一旁的李静淑，高声道：“罢朝！朕要与大周安平侯李灵叙旧，你们都退下！”
“是！臣等告退！”朝堂上的官员看了看殿中的几人，又瞧了瞧天仙模样的李灵，不少人在心中念道：原来这便是大周安平侯李灵，便是如今的武功天下第一人。旁的不说，这张天仙一般的脸，倒真的是名不虚传。
朝堂中的官员散去，秦霍看了看刘晋、李静淑、太后几人，朝着小朝作揖：“陛下，他们……”
小朝淡淡道：“先将李静淑和这个大周太后关起来。”
秦霍轻轻一叹：“是。”
太后蓦然瞪大眼：“为什么要把本宫关起来？本宫！本宫是你们的族人哪！”
没有人理会太后的话，秦霍将李静淑和太后拉了下去。
小朝又唤来一个宫女，让她带着刘晋去坤宁宫休息。好不容易瞧见了小朝，刘晋眼中都是不舍，他舍不得马上离开小朝。可如今小朝是晋国女王，刘晋又是初来乍到，他也只能一脸依依不舍地跟着宫女走了。
太和殿中没有旁人，小朝面容温软，朝着李灵屈膝：“小朝见过二姑娘。”
李灵忙扶起小朝，道：“你现在是晋国女王，不该向我行礼。我们曾那般亲近，又都经历生死，如果你觉得合适，不妨把我当做朋友，不要当做以前的二姑娘。”
小朝面上带上笑，直起身：“好。我们不做主仆，我们做朋友。但是朕还是习惯你叫我小朝，朕叫你二姑娘。”
李灵笑：“我也是。”
她们都变了许多。
李灵不再是以前的二姑娘李静静，晋国女王朝婉婉也不再是以前的侍女小朝。
可两人相视一笑时，恍若过往那些磋磨人的事情并未发生过，她们眼中都带着对对方的亲近之意。
☆、第四百零三章 她不会有痛快的一日
小朝携了李灵的手，在晋国皇宫中轻松的笑谈游走。
两人挨得近，小朝便一点点告诉李灵，那一次“李静淑的死劫”之后，她不愿死，却意外变成了另一个种族。
在重生过来的时候，小朝失却了许多记忆，她只是心中自然而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个种族在这世上的“第一人”，她该是第一个从丧尸口中活下来变异的人。
那时候，小朝觉得自己就该是这个新生种族的王，于是，她回到了满是丧尸的京城，一点一点收拢和她一样的族人。
许是因为小朝是第一个变异者，小朝能感觉到自己比所有的同族人都更加强大。然后，她便成了这京城里的王。
然后，小朝清理丧尸，让更多的族人聚集在此，在这里建立晋国。
晋国族人稀少，加上小朝是族人中最为强大的，又对其他族人有着先天压迫，小朝坐稳这个晋国女王之位并不艰难。
纵然如此，从一个侍女变作一个女王，小朝也经历过许多许多事情。她见了更大的世界，她遇见了不同的人心，她变得越来越威严冷厉。
在京城成为首领的时候，小朝还没有记忆。等小朝成为了晋国女王，她才开始恢复“死之前”的记忆。那时候，小朝以为钱姨娘和李灵都已经死了。
后来，等小朝的族人变多，她渐渐能搜集到各地消息的时候，小朝渐渐意识到“李静静”可能没有死。
真正确认李灵未死，也是在李灵进入金林城之后的事情了。
小朝在金林城中是有耳目的。
知道她的二姑娘未死，小朝心喜，可却没有立即派人来接触李灵，晋国毕竟建国不过数月，小朝再能够压制族人，她也不敢说这个刚刚建立数月的国度就是和平盛世。
作为晋国女王的小朝，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未曾走上正轨。
小朝本想在建国一年之后，再正式接触大周，正式接触李灵的。
可大周皇帝司马真发现了晋国族人的痕迹，小朝并没有与之为敌的想法，便索性派了气质温和、对大周抱有好感的秦霍去做使臣。即是为了那三个人，也是为了表明晋国的立场。当然，小朝也希望秦霍能见到李灵，带回她的消息。
若非太后被发现……小朝压根就没准备这么早接触大周国。
晋国很多制度可以用大周的，但晋国族人与人类不一样，小朝连晋国的基本规则法制都还未来得及健全，若非晋国族人稀少好管理，此时李灵看到的晋国绝对是混乱的。
小朝倚在李灵身上，笑着偷偷告诉她。她做这个晋国女王是众望所归，可晋国的烦心事有时候也搅得她手忙脚乱的。她面上看着威严冷厉，实际上焦头烂额的时候占大多数。
李灵也和小朝说起她们分开之后的点点滴滴。有之远山庄的、有那被火山淹没的村庄的、有在沈浪大军中的……
李灵没有提两件事，一件是血红色手镯和穿越的事，另一件便是刘晋与李灵在金林城皇宫中的恩怨纠葛。
小朝既没有流露出侍女小朝的主仆之别，也没有流露出晋国女王的威严，两人亲亲密密说了许多话。
李灵足足在晋国皇宫中待了三日。
到第三日，李灵便向小朝告别了。
小朝并没有留李灵，她身形顿了顿，轻声道：“二姑娘，能再见到你，小朝很快活。小朝不再是以前的小朝，她心里有二姑娘，却有自己的道路。”
李灵点点头：“我知道，谁不是如此呢。”
小朝看着李灵，温和笑：“让小朝再好好服侍二姑娘一次，全做告别。”
李灵微笑：“好。”
小朝上前几步，认认真真地打理李灵的衣服，将衣物上的一点点皱痕抹平，又拉着李灵坐在梳妆台前。将李灵按着坐下，小朝站在李灵身后，放下她的发髻，拿着木梳一点一点梳过。
这样的场景，在许久许久之前，曾经每日都会发生。
李灵看着镜中的自己与轻柔梳发的小朝，恍若数月前的时光重现眼前。李灵语声极温和：“小朝，我本想了结李静淑的性命。可你要她，我便跟着秦霍他们来了晋国……”
小朝梳发的手一顿，低头轻声道：“二姑娘，李静淑害我没了性命。现在我虽然活着，却是另一个种族。二姑娘你知道吗？我族人诞生方式奇特，寿命也比寻常人类长一些，可我们没有眼泪、我们也不会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