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李灵紧紧抱着司马真的身躯，就算李灵将三层被子都盖在他身上，他的身躯还是冰冰凉凉的，怎么都热不起来。
李灵咬着牙，只觉得喉咙被哽住一般。
她一直抱着他，不敢睡去。
怀里的人身躯冰凉，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地好似没有一般。
李灵要时不时地伸手探在他鼻息，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漫长的、看不见天日的一夜过去了。
直到谢晨的手下人来给两人注射两支药剂，李灵心中才渐渐升起希望来。
快了！
快了！
今天就是神所说的第十天，只要再熬几个小时，司马真就能活下来了！
李灵提着心，抬手去探司马真的鼻息。
良久，她才能感知到那微弱的、极浅的呼吸。
那一丝极浅的呼吸，让李灵心中升起一丝感动，她眼圈一红，将头往下靠，贴着司马真的脸。
在他还是乖乖的，他们总是这样亲密。
当他变作司马真的时候，李灵心中都是别扭。
可此时，怀中冰冰凉凉的躯体，还有他几乎垂死的状态，让她忘了一切。
她只记得，这是一个和她曾很亲密的人，而今，他性命垂危，宛如下一刻就会断了气一般。
她拥抱他，拥抱一个给过她欢乐的、垂死的灵魂。
一只惨白的手缓缓抬起，点了点李灵的鼻尖。
李灵一怔，低头看去。
司马真睁着眼，虚弱地笑着：“李灵，你说过的，这就是我们的私密小动作了……”
霎时间，泪水涌上了双眼，李灵咬唇，道：“是。”
在他还是一只猫的时候，在那五千年前的金林城里，李灵这样点着小猫咪的鼻尖，宠溺地告诉它“这是他们的私密小动作”……
如今回忆起来，分外不是滋味。
李灵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抬手点了点司马真的鼻头：“皇帝，你看，我胆大妄为在摸着龙鼻了……”
司马真无声笑了笑。
李灵双手抱着司马真的头颅，低低道：“就是今天了……你等一等，你熬一熬，再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司马真浅浅地喘息：“李灵，我觉得，我等不到了……”
“不！不会的！”李灵吸了吸鼻子：“很快的！司马真你是皇帝，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你的大周江山！”
司马真眼神空茫，语声低柔：“李灵，若我死了，请你帮我，扶贤王登基，让沈浪稳定大局……咳咳，若是沈浪不肯，让他来主政……”
李灵摇摇头：“我不懂这些。我只想杀了李静淑，然后出去逍遥。你不要死，司马真，你等一等，就快了！”
司马真似是没有听到李灵话，声音低微下来：“若是我能活着，李灵，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李灵紧紧抱着司马真，泪水滴落下来。
司马真低低道：“李灵，若我还能活着，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立誓此生此世只你一人，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李灵呜咽出声：“你不要死，司马真。我们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你还有你的江山，你还有你的大周……你放不下的，你不要死。”
没有回答，没有声响。
☆、第三百零三章 防着谁？
李灵心头颤抖，低头看去。
司马真已闭上了眼。
李灵颤着手去探他的鼻下。
没有，没有呼吸了。
李灵张着嘴，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
只是几个小时而已！
只是几个小时而已！
为什么他们等不到了——
李灵哭得不能自己：“司马真，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如果你还活着，我就和你在一起……”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醒来啊！你醒来，我们在一起试试啊——”
李灵胸中满是痛苦。
当初钱姨娘死在她怀中，她心中满是痛苦。
而今，司马真死在她怀中，她心中亦是满腔痛苦。
她承受不来。
她受不了。
“啊——啊啊——”李灵瘫坐在地上，艰难地低低哭嚎：“为什么要这样？司马真，你不要死！我们只是执行一个任务而已！这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为什么会要了你的命——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夜色里，她赤着身子，缩在浴桶之后。他衣着整齐，见着她，君子如玉，片刻的怔楞之后：“抱歉。”
数据空间里，她一身狼狈，垂死之时，满心冰冷痛恨，巴掌大的小猫咪窜进她的怀中，那是一种令人心安令人放松的温暖。
一次又一次穿越，她曾多少次亲昵地搂着小猫咪，与他亲密无间，或是怀抱或是亲吻，那些自由自在的每一个瞬间，那些他带给她放松欢乐的每一个瞬间，都不是假的。
这一刻，李灵脑中的那只小小的雪白色猫咪，终于和怀中这张脸重合到一起。
李灵泪如雨下：“司马真……乖乖……你不要死……我听你的，我们在一起试试，好不好？”
“哗”的一声，小房间的门被骤然打开。
谢晨笑眯眯站在门口：“唷！残疾猫死了呀？”
李灵坐在地上，抱着冰冷的身躯，眼中带着冷与恨，抬头看着谢晨。
谢晨耸耸肩：“我可没骗你，这个药真的是十日致死的呢！只是呢……这个残疾兽人在化成人形的时候，吃了些苦头，所以撑不到第十天而已……”
李灵不言不语，依旧直直看着谢晨。
谢晨一勾唇：“怎么样？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我谢晨从来都是玩真的，说死的，就一定会死！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弄死你们三个！现在，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要知道……现在，你们还有两条命捏在我手中！你最好乖乖的……”
李灵冷冷地瞪着谢晨，突然间，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黑了下来。
李灵忽然歪在了地上。
谢晨挑挑眉：“怎么？受不了打击，昏过去了？”
李灵陡然间坐直身躯，睁开眼，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谢晨皱起了眉头。
李灵动作粗暴地将司马真的身躯推开。
“砰”的一声，司马真的身躯猛然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灵面无表情地站直身躯，跨过司马真，走向了谢晨。
谢晨拧着眉头，看着李灵那没有一丝情绪的双目，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悚然，他往后退了一步。
李灵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中也是一片冷漠，一步、一步缓缓走近谢晨。
谢晨竟觉得毛骨悚然，忙不迭地后退：“……你，你是谁？你不是那个跳跳！”
李灵没有回答，一步不停朝着谢晨走去。
不知为何，谢晨双手有些颤抖，他看着李灵漠然的双目，连连后退：“……是你！是你！又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灵没有说话，她缓缓伸出右手——
“不——”谢晨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转过头，拔腿就跑！
一道黑色的、幽深的光芒从李灵的手中旋转着出现，直直射向谢晨。
无声无息的，谢晨整个人在瞬间化作了粉末。
李灵漠然收回手，转过头看了一眼司马真的尸身，眼中划过一丝冷漠与不耐，然后，她闭上了眼。
“砰”的一声，李灵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
静穆的明黄宫殿之中。
“咔擦！”
一个轻轻的声响响过。
司马真睁开眼，从软塌上翻身坐起。
思量了片刻，司马真取出身上的金色铃铛。
金色的铃铛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司马真蹙了蹙眉，轻轻晃了晃铃铛。
“叮铃铃……”
金色铃铛还会响。
司马真起身，走到殿中的一个角落。
小小的金色笼子里，巴掌大的、雪白色的小猫咪口中吐出无数鲜血，早已死得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