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父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很遥远，却带着致命的执着——
“我愿……嘶！！”
最后一“意”字变成吃痛地闷哼，没等神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背已经猛地撞到地，下一秒，冰冷地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别动！”
小少爷眉宇间尽是怒意，然而动作上却没有一丝慌乱，枪口对准他的同时，另只手快速用丝绒布裹住小死神的身体。
“没事了没事了。”他将少年揽在怀中，哄弄噩梦的孩子般轻吻少年的眼角，“我回来了，已经没事了。”
“少爷……”
刚才还撑着身体诱惑神父的少年仿佛瞬间脱力，瘫软在小少爷的怀中，声音中这时才带上劫后余生的后怕。
“少爷…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受苦了。”小少爷轻拍少年的背，“没关系的，睡吧，接下来交给我。”
“嗯……”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原本还因药物的折磨痛苦呻吟的少年哽咽着点点头，靠在少爷怀中沉沉昏睡。
冷冷看一眼神父，确定他身上没藏着其他威胁后，少爷再也没看他一眼，横抱起少年，转身离去。
毫不迟疑的背影是对神父而言是莫大的嘲讽。
为什么?
同样是被恶魔诱惑，为什么恶魔愿意在小少爷怀中安然入睡，却对自己避之不及?
自嘲地一笑，神父叫住小少爷。
“小少爷，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他故意停了下，“……但是你真的知道怀中抱着的是什么吗?”
毫不意外地，他看到小少爷的脚步顿了下，神父心中燃起罪恶的愉悦。
“你也许不知道吧，世间有种东西以人类的灵魂为食。他们引诱人类成为自己的仆从，最后，无情地吞噬掉他们的灵魂。”
小少爷停下脚步，转身回看他，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神父知道在平静的湖面之下，已经暗流涌动。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就像曾经多次审判巫师一般，一点点撕掉虚假的伪装，让这位误入歧途的教徒知道自己的愚蠢和荒谬，是最为享受的过程。
“这个少年在你身边多久了，六年，七年……?”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灵魂，最后享受起来一定很美味吧。”
小少爷还是不言语，冷冷看着他。
神父不慌不忙，他见过太多固执的异教徒，最后无一例外都被攻破。
他低声道：“想知道我今天看的了什么吗？”
勾起恶意的笑，神父故意放慢声音，“在月色下，恶魔张开黑色的翅膀……”
“而你怀中的少年，正是……”
砰——
突然，一声巨响。
神父一怔，呆呆看向自己的胸口，破碎的十字架下是晕染开的猩红色。
“那又如何?”
深夜的教堂中，有着精致容貌的贵族少年垂下眼眸，嘴角勾起柔软的弧度。
他轻轻在怀中人额头印下一吻。
“被天使吞噬灵魂，荣幸之至。”
第十八章
“所以，你想给我一个惊喜，结果飞半天人没找到，还被那家伙抓走了?”
“呃，也不……”
“被抓走就算了，身为天使居然被区区人类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
“喂，什、什么叫毫无还手之力！”
小死神顿时涨红脸，“我、我后来不也反击了吗，你都不知道那种药有多厉害，要是普通人类……”
“哦，那我是不是该表扬你?”
小少爷直接打断他，嘴角勾起显而易见的假笑，“表扬你被人类抓住后险些被吃干抹净最后用色诱死里逃生?”
小死神一愣，“吃…吃干抹净……色诱??”他顿时脸涨得更红，“才、才没有，我——”
但他说不下去了。确实如少爷所说，作为见习期没什么能力的死神，他在这次被绑架的事件中实在是很惊险。如果不是少爷及时赶来，他真的可能已经被神父……
但他也挺委屈，最后好歹是靠他的能力逃过一劫，少爷不夸奖他还对他冷嘲热讽，这实在是挺过分的。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可怜兮兮瞪一眼少爷，“好了，虽然是我掉以轻心被他抓去不对，但后来不也解决问题了吗？”
小少爷挑眉，“你说的解决问题就是在他拿枪对着你时傻乎乎还往他身上凑?”
“喂，什么叫往身上凑！”
“不是吗？”
少爷眼中也终于掩藏不住怒意，“你知道他丧心病狂很可能真会开枪却轻举妄动?知道那种枪不稳定容易擦枪走火却靠那么近?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到底有没有长心啊！”
一连串质问让小死神一愣。
其实他很想说，他并不知道那枪会擦枪走火，甚至不知道对准他胸口的东西是什么……
在地狱呆了三百年的他对于人间的东西还很陌生，那种新研制出的武器更是一头雾水。
但是，看得出少爷真的在恼火，因为他轻易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而恼怒。
“少爷……”
他软软叫一声，多年来养成的主动服软的习惯让他从来不在面子上较劲。
然而小少爷冷脸别过头，小死神也不气馁，主动凑过去，“少爷?”
少爷没理他，但也没避开，小死神知道有戏，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好了，少爷你其实不必担心，我可是天使呢，人类的武器可是杀不了我的。”
哎，谎称自己是天使这种事做的越来越顺手。不过他也没说谎，好歹是死神，死过一次的人了，要是轻而易举被再被人类杀掉就太丢人了。
没想到，少爷反倒用更加嫌弃的目光看他。
“因为死不了所以就放肆吗？”
“诶?”
“明明是平时被捏一下脸都叫疼叫半天的家伙，就不要逞能乖乖躲在背后啊！”
说着，小少爷干脆捏住小死神的脸，看小死神顿时“疼疼疼”叫个不停，既想就这样捏死这家伙，又觉得这家伙实在是笨到让人头疼。
终于，还是头疼，或心疼的心思占了上风，他长叹一口气，松开小死神的脸。在小死神满脸幽怨的表情中一把将他揽在怀里。
“笨蛋。”他惩罚似的咬一口小死神的耳朵，“就算真不会有事，也不能乱来啊。”
“你这笨蛋又胆小又怕疼，一点点伤口都会大惊小怪，完全不适合英雄的角色，这种事……以后交给我就好。”
知道我怕疼还老是咬我……
小死神酸溜溜吐槽，但心里却感到温暖。
少爷说的也不错，他确实会因为一点小伤而大惊小怪，前提是那些伤都在少爷身上。在少爷身边的七年，少爷从未让他受过半点伤……
其实他不算怕疼，在地狱的几百年里已经习惯了今天磕着这明天磕着那，反倒是这些年过于平静安稳的生活，让他有点不适应。
抬手也抱住小少爷，他把头埋在少爷的怀中。
“……嗯，以后不会了。”
虽然这话一点保证性都没有，但他此刻只想让少爷安心。
“以后，我乖乖的。”
第十九章
小死神像小奶猫一样窝在少爷的怀中，“以后不会了……”
他很有诚意地保证道：“以后…我乖乖的。”
“哦。”小少爷面无表情拍拍他脑袋，“又是场面话对不对。”
不是疑问，是肯定。
小死神：“……”
“每次你敷衍我做保证时语气都特别真。”
……没、没敷衍，我——好吧谁叫未来都是不可定的啊！
小死神在心里还嘴，同时深刻反省，哥哥说他到人间的几年学会撒谎了，好像确实是这样。
——一定都是少爷的错！
小死神没意识到自己都开始找借口了。
“好了，少爷这么晚了，赶快睡觉去。”打了个哈欠，小死神确实感到困倦了。
但少爷却不肯走，抱住小死神的腰干脆耍赖，“不要，我在外面那么辛苦，要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