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才这两三天的事情,叶凉夕的脸便小了一圈,脸色也带了一点点病中的青黄,他抬手轻抚她的睡颜,小心翼翼地把她揽在怀里,依旧清醒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坚定。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接下来的两天,叶凉夕的发烧,渐渐褪去,已经不用打吊针,夜间噩梦虽没有那么频繁了,但依旧很依赖傅景湛,甚至不太愿意出门,傅景湛一连好几天都在家陪着她。
而同样的另一边,时浅与冷欢,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那天在仓库里,双方确然是打起来了,冷欢虽没有受到枪伤,但是以一敌多,且对方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人,受了不少伤,等待军中的支援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然而,他当时还坚持着出来。
时浅的身上还挂着炸药包,当时的拆弹专家并没有跟着一起来,冷欢强忍着坚持出来,一心挂念时浅身上的炸药,等不到拆弹专家到来,就着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给时浅拆掉她身上的炸弹之后,便一头栽在时浅的怀里。
后来被送回医院的时候,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现在休息了好几天,终于恢复了过来,不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纱布都快把他包成了一只木乃伊。
只是,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他就变得格外黏人,简直就是一只巨型犬。
病房里,时浅拿过一张小桌子,摆在冷欢的病床上,将李嫂从家里带来的汤、菜和饭一个一个摆在冷欢的面前,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他的面前,“好了,可以吃饭了。”
冷欢手臂上,肩背上都被包了纱布,比起刚开始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他看着时浅放在自己满前的东西,并不动手,神色颇为委屈地去看时浅。
冷欢昏迷的那一天,时浅几乎是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地陪在病床的旁边,即便被医生告知冷欢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却还是不敢放心,但等到冷欢人醒来之后,她原先的那些担心,就慢慢放下了,再看着两天他的模样,担心不再,只无奈和无语更多。
恰如这个时候。
她瞅了一眼坐在原地并不动手的冷欢,“怎么不吃饭?”
冷欢抬了抬自己还抱着纱布的胳膊,“老婆,我受伤了……”
时浅憋了一眼他的胳膊,“我知道,所以更好好好补一补,李嫂给你做了汤,吃一点?”
冷欢依旧不动,颇为不知廉耻地提要求,“老婆,我是病人。”
时浅去看他,“这位病人,你还有什么要求?”
冷欢笑开,眼里带了细碎的光泽,“我动不了,你喂我……”
时浅唇角微僵,冷欢醒来的第一天,她担心他,连吃饭擦身子都是亲力亲为的,这货似乎就此上瘾了,现在分明已经能自理了,还成天要求她“亲手”照顾。
时浅失笑,定定地看了冷欢几秒钟,见冷欢执拗看着自己的神色,最后还是无奈端起了碗,拿了勺子舀了一口粥,递到他的嘴边,“张嘴。”
冷欢很听话地张嘴,吃进了嘴里还不忘称赞,“我老婆喂的饭,果然更好吃!”
时浅失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冷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是在夸我老婆。”
时浅嗔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忘记给他夹菜,嘴里虽是抱怨,神色却带着笑意,“我看你干脆改名叫冷三岁好了!”
冷三岁不以为意,“你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们的孩子可以叫这个名字。”
时浅失笑,“我才不要我的孩子取这种名字!”
两人一声一声说着笑,都是一些闲话,宋熙嘉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冷欢颇为幼稚的分明已经没多大的事情却依旧要人喂的行径,唇角抽了抽,敲了敲旁边的门,“这位病人,医院的病床紧缺,要腻歪,回家腻歪去。”
宋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喜欢怼任何在自己面前羞恩爱的人的毛病,这两天每天来给冷欢做检查,他都是一副黏着时浅的模样,也让他好生无语。
冷欢颇为不客气地并不理会宋熙嘉的牙酸,倒是时浅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宋医生,他可以出院了么?”
宋熙嘉走进来,“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以出院,过几天再过来拆掉纱布就可以了,不过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让伤口碰水。”
时浅认真听着,还多问了几句回家之后的注意事项。
她问得认真仔细,冷欢就靠坐在病床上心满意足地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宋熙嘉看她这副样子,就牙疼。
啧!这年头,给这种人当医生也是累,不仅身累,还心累,成天被喂狗粮!
他可以拒绝么?好想什么时候也糊一嘴回去给这些丧心病狂的人。
得到了宋熙嘉的确认,冷欢下午便出院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冷家上下自然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原先冷母还担心儿子,毕竟当年冷欢受过那样的伤,不过后来看着大儿子并没有什么事情,反而成天黏着儿媳妇,便也慢慢放心了下来,跟着冷欢和时浅回了他们的公寓,多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回了冷家老宅。
晚上,冷欢在浴室里洗澡,因为医生的叮嘱,伤口还不能碰水,所以洗澡的时候尤为小心翼翼,时浅嘴上虽是嫌弃他,但是到底在这方面还有些担心,恰好这个时候,冷欢在浴室里叫她,“老婆,进来帮我一下。”
时浅不做他想,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进去了,不过才刚刚进门,就定在了原地,因为某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身上什么遮蔽的东西都没有。
时浅脸一红,“你……”
冷汗神色无辜,“我穿不了衣服。”
时浅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还是认命地上前拿过旁边的浴袍,小心给他套上,时浅是没有太多那些心思,看到包裹在他身上的纱布,和一些纱布拆走之后,留下的痕迹,还是感到一阵揪心,愣了一下,原本系着袋子的时候,也小心抚上了冷欢的腰腹。
冷欢身上,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是旧疤痕,时浅看着,便不由得想起那天他们面临的那个危险的场面,自从那天之后,两人都没有怎么去提那些往事,但是,那天,仓库里,罗纳说的,冷欢当年被他们带走,去做了三个月的毒品实验的时候,她每每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头像是被一把铁揪给揪住了似的,疼得难受。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腰腹,冷欢似乎能觉察到时浅的情绪。
他抬手轻轻握住时浅的手指,放在唇边吻,“已经没事了,过几天就能恢复。”
哪里真的没事,时浅眼眸微微低垂,“我一直都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年,你离开之后,是不是被他们带走了,才导致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冷欢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时浅鼻尖一酸,“当时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冷欢安抚他,“当时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记忆受到了一些影响,我不记得了,所以,现在想起来,并不觉得如何。”
时浅忽然说不出话来,心里堵得难受,那时候她一直在怪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为什么不告而别,却不知,那时候,他原来正在经受着无人可知的痛苦。
冷欢低低叹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心里难过,你看,现在知道了,难过了吧?”
时浅别开脸,不出声,冷欢笑着凑过去,“老婆,老婆,别难过,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开心点?”
时浅被他逗笑,笑了之后,才抬手小心翼翼地绕开冷欢的伤口,轻轻抱住他,语气带了点轻叹,“欢,我其实在害怕,那天你一个人在仓库里,我听到枪声,感觉世界都要塌了,我不敢想象,如果其中一枪打到你的身上,你会如何,我又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