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凌云派的几个姑娘进去一趟,会给她带回来多么大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
马蹄声在空旷的长街响起,花无芽驾着车,歪歪斜斜的冲她招手,“黎烬。”
好不容易将马车停下,黎烬还是没忍住,“进去一趟,怎么还坐马车出来了?”
她是知道这师姐妹三人,都是活泼的性子,但她没想到三师姐也跟着胡来。
花无芽心虚的挠挠头,梧桐尴尬的垂着手,三师姐嘿嘿嘿笑着望天。
黎烬心生一种不详预感,上前挑了帘子看了一眼。
里面堆积着很多人的一幕,让她久久无语。
之所以说是堆积,真不是不尊重这些人,而是这确实是个准确的形容词。
黎烬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她只希望这些人醒过来以后,不会想打人,如果他们能平安脱险的话。
“这是……”
果然就听花无芽说,“他们被装在仓库的货箱里,我看其中一人,正是与我们凌云派相熟的岳家堡,那位说话文绉绉的岳三公子。”
黎烬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把内心的各种复杂感想都忍了下去,当务之急是先离开。
说话间几人挤上了马车,梧桐一挥马鞭,用力打在马背上,“坐稳了。”
马车顿时以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速度,冲了出去。
“快追!”
身后传来了喊杀声,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马儿在竭力奔跑,这个年代里,没有什么超重行驶的概念,但负重太多影响了马车的速度。
花无芽她们都明白,三师姐叹了口气,“马车会不会塌?”
“应该不会吧?”花无芽听着那令人胆战心惊的嘎吱声,“压塌了,咱们就白忙活了?”
不仅白忙活,还是个笑话。
黎烬忍住叹气的冲动,眸光却是一冷。“有人追上来了。”
“几位姑娘好兴致。”
一个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带着无尽的调笑,“深更半夜,来我家偷人。”
偷人这个词,从字面上来讲也没错,但是此刻配上对方的语气,明显就多了一种恶意的暧昧。
黎烬心中一沉。
梧桐奇道,“白天,我可没见过这个小白脸,这破镖局果然藏污纳垢。”
马车的速度本来不快,再被这人追上一耽误,那他们今晚的行动,就真的白搭了。
三师姐拔剑,飞身上前,“说不准是个头头,我先去会会他,你们先走。”
来者是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与在马车里堆积着的,以容貌和文采出名的岳三公子相比,同样俊逸非凡。
他头戴玉冠,白色的丝带垂下,微微轻晃。
见三师姐攻上来也不慌张,展开折扇轻轻一挥,看着华而不实用力就会两半的扇子,居然隔挡出了三师姐的剑。
三师姐见他轻功不俗,独身一人就敢来追赶,一点也不敢看轻对手,平时出招试探的三分力,也转变成了五分。
锦衣公子见她招式大开大合,防守虽不严密,但却印证了那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渐渐的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一招一式皆是认真应对。
二人交手不过片刻,都有些心惊,五分力也转变成了七分力,另外三分都是防着彼此的帮手,一时间都无法奈何对方。
他们打的心惊,旁观的花无芽也是骇然。
三师姐天资聪颖,是门派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作为掌门的师父,也十分自豪地夸奖过师姐,说她已经可以跃身一流高手之中,后生可畏。
可没想到这无名的锦衣公子,如此厉害,竟能从容接下师姐的剑招。
她思索着,这二人旗鼓相当,单打独师姐未必会落下风,可听那纷繁的脚步声,一定是那镖局的人追上来了。
这些人脚步杂乱,或许连轻功都没修过,可一旦被偷袭,局面就对师姐很不利,不如我留下帮师姐拖住敌人,也正好能减轻马车的负担。
“我留下帮忙。”花无芽话落,人已经跳了下马车。
梧桐回头看了一眼她们,却连一句小心都来不及说。
风吹在脸上,就像被人用厚厚的纸张,砸在脸上隐隐生疼。
她一咬牙,“驾——”
不到片刻的功夫,丰远镖局的人,已经将花无芽团团围住。
“就是这小丫头,来偷货物,抓住她。”
“你们这群人,也太厚颜无耻了。”花无芽眼角余光瞟向,还在与锦衣公子激战的三师姐,心想要把这些人的注意力拉稳。
“大好的活人,居然说是货物,你们究竟是镖师还是拐子?”
“兄弟们,别和她废话,先抓住她,赶紧把货物找回来。”
“好。”
喊杀声与刀剑相撞的嗡鸣之声,交织在成了一片。
打更人缩在街角,他探头看了看远处水浪一样密集的刀光,胆战心惊的熄了手中的灯笼,连自己的锣鼓都顾不上拿,转身就向城主府的方向跑去。
马车刚刚怪过一个弯,黎烬微微仰起头,“有人追来了。”
梧桐皱眉,四处张望一眼,却没有看到人。
黎烬望着她,“梧桐姑娘,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停下马车。”
“黎姑娘!”梧桐一听,就知道她也要跳下去帮忙,不由叫了她一声。
但她的余光,只捕捉到一抹绯红,身边已经再无一人。
黎烬将手按在刀柄处,她久违的感到了紧张和不安,如同被什么危险猛禽盯住的猎物。
这种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她深深的吐出口气,目光在四处警惕的巡视。
“阁下既然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身后有衣裾纷飞的摩擦声,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她的身后。
黎烬身形一僵,猛然回头。
一个身形十分高挑的人,全身罩在宽大的黑袍里,宽大的帽兜盖住他的容颜,这个人在夜色中透着十分的神秘。
“小丫头能够发现我,倒也有几分本事。”这人开口,是听起十分温柔有磁性的男声,声音十分的年轻,可能都不会比黎烬年长十岁以上,却称呼她为小丫头。
“不过,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黎烬道,“或许我的武功不如阁下,但未战就已心存退意,实乃懦夫。”
黑袍人哼笑一声,抬手内力竟已经化为肉眼可见的波动,向她袭去。
黎烬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抽出腰间的长刀,迎了上去。
那股内劲虽然强大,却不是避无可避。
黎烬抽刀一挥,挡住了其中大部分攻击,然后□□一跃,脚踏在身后坚固的石墙上,卸去了余下的力道。
黑袍人见她抵挡住了自己的攻击,倒也没有惊讶,他看着黎烬高高跃起,刀光劈头而下,双掌中聚起内劲,那刀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任黎烬如何使力,也再不动弹分毫。
黑袍人轻轻哼笑一声,双掌贴在刀身上,随手一甩,黎烬连人带刀被甩了出去。
他又抬起手,袍袖挥舞间,一掌击在黎烬胸口。
黎烬身形不稳,后退数步,巨大震力让她在最后一步时,踏碎了脚下的青石板,可见她承受多强力的攻击。
刀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火花,伴随着刺耳的声响终止,她一手用力将刀插入了地面,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
“就这么点本事吗?”黑袍人似乎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
“让阁下失望了。”黎烬抬起头,脸上却带着一种平静的笑意,“但你现在追不上我的朋友了。”
黑袍人也不恼怒,淡淡道,“我追不上你的朋友,却可以拿走你的命。”
他说着,脚下又踏出一步。
却在这时,远处像是传来了铃铛碎裂的声响,黎烬听不太真切,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黑袍人的脚步却顿住了,他转身望着远处,只是一瞬,身形就已在几丈外,再一眨眼就已经不见了。
黎烬见他走的匆忙莫名,略略放松,唇角有一丝血迹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