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佩灵看着他一直低着头,多想三分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凑着他耳边问:“礼舒,怎么了?”
礼舒头埋得更低了,像是生怕自己污了别人的眼,连眼睛都不敢往上看。“佩灵,我...我还是去买个面具吧,这镇上人太多...我太难看了...”
顾佩灵有些不大高兴,她把筷子放下,说:“你这是什么话?哪有这么贬低自己的。”
礼舒低着头,还是透着满身的不自信来。
顾佩灵没办法,身边的师兄弟不觉得礼舒有奇怪,但旁的路人的的确确是往他们桌多看了好几眼,她有些恼怒,气那些长了眼睛却乱瞟的人,叫上她师姐江跃雯一块儿,对礼舒说:“我和师姐陪你一块去,我们买面具就要买个好看的。”
礼舒抬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顾佩灵和江跃雯陪着礼舒去逛街,天祥镇开办武林大会数年,街上买刀剑武器的铺子要更多,逛了许久才找着一家卖面具的店。礼舒的脸其实比之前又好了点,至少脓包消了大半,有些地方只剩红色的痂。
顾佩灵从店里墙上挂着的几排面具里挑上了一副面具递给礼舒,他笑了笑接过就带上。面具遮了他全脸,戴上去就只露出他的一双清秀明亮的眸子来。
顾佩灵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事。
那面具能遮住全脸,上面刻的花纹也好看,礼舒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顾佩灵越看他高兴的样子越觉得意难平,一时火上心头,一把夺了他的面具放回去。
礼舒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吃惊地回看着她:“佩灵,怎么了?”
顾佩灵舒了一口气,脸上又挂上浅浅没到眼底的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起面具不透气,你还想不想你的脸好了。”
礼舒一愣,眼睛睁得圆圆的,笑着说:“还是你想的周全。”
顾佩灵装作无事的又说服了礼舒去买个幕篱,礼舒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天真:“真好,到时候我在路上带着幕篱,隔得远远的你们就能在路上看到我了。”
幕篱没挑多久,选了个带着白纱的付好银子礼舒就戴在头上了。隔着一层白纱,礼舒再走在人群里果然看他的人少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只是想看看这幕篱之下的脸庞长成何般模样。
礼舒今天穿了一身深色,他腰间那个木罐依旧晃眼,江跃雯陪着他们逛了一路也看了那罐子半天,装作随意地问:“礼舒你挂着的木罐是什么?”
江跃雯随师父朱敬溪走南闯北,见过的人物不少,凡事都多长了三分心眼。
礼舒脸色微变,不过顾佩灵是没有看见,他唇有些白,但都被幕篱给挡住了:“没什么,是些不值钱的家当罢了。”
“原来如此。”江跃雯再看他,就不再是把他当作原本那个毫无内力的人,多了几分防备。
礼舒住在另一间客栈,逛完后几人各自回去歇息。
朱敬溪与云晋正在议事,江跃雯一身朱红干练地抱着剑站在一旁。等这师兄弟两人说完,她才顿了顿,对云晋说:“师伯,与你们同行的礼舒恐怕有异。”
“嗯。”云晋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江跃雯忍不住又插了句嘴:“顾师妹太过信任他,还是多提防些为好。”
顾佩灵见不得他们一个两个都说礼舒的不是,皱着柳眉不大高兴:“师姐你们怎么都这样,礼舒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佩灵。”云晋抬起眸子看她,“听你师姐说。”
顾佩灵撇撇嘴不再说话。
秦逐拿着剑在旁边又是那一句,“师妹,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啊,当初大师伯他...”周围突然静默,吴霁看了看周围,自知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嘴,“不说了,不说了。”
徒弟们都不再说话,两位长辈对视之后继续了之前的对话。朱敬溪看着云晋,“师弟,大师兄传信来说他这明日估计就能到。”
“嗯。”云晋半天也就说了几个嗯字,过一会儿,朱敬溪挥挥手叫徒弟们都散了,只留下他们师兄弟俩还在客房里继续聊着。
顾寒洲的事外界或许只知一二,但青峰派内却不是什么秘密,至少掌门这一辈及其亲传弟子辈对当年发生的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要过于信任一个外人,这是二十年前发生在寒洲剑身上留给他们的血一般的教训。顾佩灵天真烂漫,或许是因为礼舒看起来好相与便放下了防备,也或许是时间太久当年的血早就褪了颜色,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秦逐即然作为他的大师兄就有义务去领着她少走弯路。
一下午别无他事,秦逐去马厩抓了把草倚着木栏杆喂马。其他几个师兄弟在客栈里兜了一圈终于一起在后院找到了他,打算叫他一起出去逛逛。
“师父他们去吗?”说着话秦逐喂马的动作慢了半拍,勾得马伸长了脖子呲着牙来咬他手里抓着的草。
吴霁说:“师父师伯他们在论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刚也去问过师姐和小师妹了,她们说白天逛过了,晚上想歇歇。”
夜里头街上人多,路上来来往往也有不少穿着绣上眼熟门派标符的武林人士。这会儿是九月初了,农历其实才刚过了七月末,八月日子才刚冒头不久。
路上人多也杂,卖的东西其实也不新鲜。多半都是从另外地方传过来的,师兄弟几人这些年在外边看过的不少,也倒不觉得新鲜了。
“哎!好巧,林兄!”金子期边走着一回头没想到就遇见个熟人。
林允江也回头一看,笑笑:“子期兄,好巧。”
金子期当然也看到了他旁边几位,问:“这几位是?”
“哦,这是我的几位师弟。”林允江抱了抱拳,说,“这是金剑派的金子期金兄弟,那是我云师叔的弟子秦逐秦师弟和沈思元沈师弟。”
“我和子期兄是在随师父历练的时候认识的,子期兄为人豪爽大忾,不拘小节,是个当世的伟/男子。
秦逐抱拳鞠了一躬:“秦逐佩服。”
金谷期连忙握住他的手:“不敢当不敢当。”
被秦逐多看了一眼,金子期才连忙收回手:“是允江赞谬了,我早早就听说了碧晴剑的大义。允江你在碧晴剑门下夸我我可实在不敢答应。”
意外参观
第十章
聊了一会儿,金子期便告辞先走一步,他还要去和其他师兄弟汇合。
秦逐几人对天祥镇不算熟悉,几年才来一次的地方,变化的也大。沿着之前走的那条路继续向前,人又多了起来。只是这条街上香气浓郁,不是花香,净是些呛鼻的脂粉味。
家家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有穿着纱衣露出大半个胸脯的女人拿着小扇站在街上揽客。
沈思元被呛得不行,捂着鼻子猛咳了几声,像是喉咙都要咳出来似的,“咳...师兄,这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呛?这酒楼的厨子炒菜也太呛人了吧?”
红灯笼房里丝竹声不断,不时就有几句嘻闹声从大堂里绕过层层人群穿了出来。
秦逐有些尴尬,纵使剑术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但他也只是个没尝过情欲滋味的毛头小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沈思元。
那边几个揽客的女子倒是侨中了他们这几个站在路边的大活人,扭着腰扇着团扇说:“来呀。”
沈思元面皮最嫩,也看起来最好欺负,那几个女子就挑着他来逗,晃着袖子花枝招展的绕着他。
就算原本不懂,这会儿也该知道这条是花街来。沈思元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们是正派人士。”
穿着青纱的女子要去拉他的手,另一个穿着红纱的女子也捏着手帕捂着嘴笑,“许多大侠都来呢,少侠你怎么不也来看看呀。”
那边刚又进了个白衣人,青纱女子道:“诺,这不是又来了个大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