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辰顿了顿，没有回答。
她不惧他的冰冷，兀自追问：“那个女人，温柔吗？对你好不好？天冷的时候，会不会给你盖被子？她会做饭吗？她做的菜，你喜欢不喜欢？她生的孩子，可爱吗？是不是像念安和长情一样？”
君九辰依旧沉默不语。
良久，慕子衿自顾自点头，呆呆道：“我懂了。她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讨你欢心。皇叔……是我明白得太迟！你取走如意配吧。但是……我有一个请求，若我死了，便把我一把火烧了。若我没死，便消除我的记忆！你是魔尊，对不对？魔尊很厉害吧？懂不懂消除记忆的术法？”
她不知疲惫地问。
君九辰被她的问题扰得心烦不已。
“慕子衿，本尊没有闲心与你闲聊，只要你取出如意配，本尊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好……”慕子衿闭上了眼睛。
风吹过，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苦涩的味道。
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要来取如意配，好！他要她的命，也好……
她对他已经不敢再抱任何的奢望！
她明白，她大彻大悟！
怪不得姻缘石上没有她和君九辰的名字，因为他们的宿命如此。
即使有了孩子，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可能的。
君九辰缓缓走向了她！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
步伐声在耳畔回响……
君九辰走近之时，慕子衿已经彻底将眼睛闭上，什么都不想看，什么也不想管。
风清明执着地抱着她后退，想要保护。
可恢复了身份的君九辰，已经是魔尊溟渊！
风清明，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君九辰不过信手一挥，便将风清明和慕子衿分离……
风清明被封在结界里动弹不得，慕子衿倒在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没有挣扎，没有哭号，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平静。
这条命……随他取。
如意配还在灵台里转动，万蚁噬心的痛苦将慕子衿席卷！
她明明是怕痛的，过去还会在他的怀里撒娇喊痛，可此刻……她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神情，她甚至没有痛呼一声！
然而，这一身的冷汗，毫无疑问暴露了她的疼痛。
君九辰半跪在地，将她的细腰揽住：“可能会有些疼……”
“嗯，我知道。”慕子衿点头回应，却没有睁开眼睛，“我不怕疼。”
他的大手僵在半空。
不怕疼？这天下间，谁不怕疼？
只是疼在心里，不说而已。
“对不起，想要取出如意配……只有用这个方法。”君九辰的手抵住了她的腹部，“如果等如意配自己出世，会更痛苦。”
第756章 只求长相厮守
慕子衿呆呆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他们什么时候已经生疏到……需要说一句对不起？
也是，如今的他已经是魔尊了，屈尊降贵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已经是极大的仁慈。
她没有什么资格怨恨，是她输了一颗心。
先爱上的一方，注定是输家！
她输得彻彻底底。
她不怨，不恨，不想，不求。
君九辰的大手一直在她的腹部停留，随时都有可能伸进她的灵台……将那如意配掏出来！
她曾经将手伸进他的心脏，如今……礼尚往来，她被挖灵台，也是应该的吧。
她不是什么神女，她没有至高无上的身份，没有绝世无双的容貌。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
比不过的。
眼见着君九辰的手即将伸进去，慕子衿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暂时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仰着头，努力让泪水不要沿着眼角滑落。
半晌过去，慕子衿才哑声开口：“皇叔，等一下。”
还是喜欢叫他“皇叔”，因为那样……总觉得自己还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姑娘。
叫他一声“皇叔”，抱着他撒娇。
“嗯？”君九辰挑眉，似乎极有耐心。
“可不可以……把念安和长情也带走？！他们不能没有爹爹……如果跟着我，孩子会受欺负……我只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凡人，会有生老病死。”
君九辰一愣。
生、老、病、死？
一个死字，太沉重。
“皇叔，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孩子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慕子衿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哽咽着，“如果你愿意带走我们的孩子，请好好将他们抚养长大。他们虽然是凡人生的，但有魔族血统……是不是也会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
她不求长生不老，只求长相厮守！
可长相厮守，太难。
因为她心爱的人……永远都不会老。而她会在岁月蹉跎中老去，甚至死去，化作一抔黄土、一阵清风！
等她容颜枯黄，他依旧风华绝代。
就算他不喜欢什么神女，她也应该自己离开的……
因为，不配。
她不想等人老珠黄了，再离开。至少，在他的印象里，她还是那个会撒娇的小丫头。
不会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婆……
君九辰静静听慕子衿说完了她的请求。
“念安和长情，我不会带走。他们留在你的身边，也能与你做伴。”他淡淡开口，目光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再者，灵兮……也不会接受我和凡人生的孩子。”
“哦。”慕子衿应了一声，“好……”
也对，她是低贱的凡人，那人是高贵的神女……
神女，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凡人的孩子？
是她痴心妄想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君九辰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儿理顺，如过往一般。
他的动作无比亲昵而温柔，几乎让她恍惚……
还是那个温柔的他。
只是，他的温柔，即将给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比她优秀，比她高贵。
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棋子……成就君九辰和灵兮神女在一起的棋子。
第757章 挖出了如意佩！
既然是棋子，便不能有怨恨，不能有喜怒哀乐，不能绝望……
只能忍受。
“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慕子衿再次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很漂亮，点漆般的瞳孔此刻却化作了灰暗。
眼中光芒一寸一寸黯了下去，慕子衿颤着声音，合上双眼，等待着痛苦的到来。
“动手吧。”
最后一道嗓音清泠。
“哐啷”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滑落了……
摔得四分五裂。
君九辰低头一看，便见着她发间的凤尾钗落地！
玉碎。
这柄凤尾钗，是他早晨……亲自为她戴上的。
断了，碎了，什么都没了。
他没有去捡那断裂的凤尾钗，只是将手伸进了她的灵台……
他尖利的指尖划破了她稚嫩的肌肤。
血液飞溅之时，慕子衿的身子痉挛了一瞬！
可她没有抬头看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她静静地承受他赐予的痛苦。
很痛，像是万蚁噬心、万箭穿心，又像是骨头被碾碎了，被刀刃划得血肉淋漓！
真的很痛呢。
他还是下手了……
方才，她还以为，他会有片刻的犹豫，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她还以为，在最后一刻，他会改变主意，如过往一般哄着她，唤她“宝贝”。
只要他回头，她不会怪他的！
可他没有回头……
君九辰将手伸进她的灵台之时，明显地感受到了姑娘的颤抖！
被挖灵台的痛苦，岂是常人能懂？
他心知肚明，到底有多疼。
可他不能心软！
灵兮还在等他……
君九辰的指尖在她的灵台里逡巡，似乎是在摸索如意配的位置。
倒在结界内、什么都做不了的风清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眸，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嬉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