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了，起身去拿了这个房间里的座机，播了号码按下免提。对方的声音好一会儿道：“谁？谁在用这个号码打电话？”
声音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讶，程盈看着苏湄笑了一笑道：“你瞧，他多着急。他很害怕，他做梦都在害怕。这么多年其实他有个毛病，他会做一个噩梦，然后醒来后就跟见了鬼一样浑身冷汗。”
“程盈！你怎么会在那里？你在跟谁说话？！”电话那头几乎是咆哮一般。
程盈看着苏湄，伸手去碰她的脸，苏湄皱着眉头勉强侧头，程盈道：“我打赌，他一定从床上连滚带爬然后鞋子都穿错往这里来。”顿了一顿对着电话笑道：“我说的是不是，小峰。”
“程盈，你在跟谁说话？！你疯了吗？”
程盈的眉头皱了道：“疯？你见过疯起来像我这样的吗？你还没想到我在跟谁说话吗？你觉得我应该是在跟谁说话？”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几秒，然后一个非常冷酷的男声道：“程盈，我告诉你，你要疯你尽管冲我来。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程盈的声音笑了道：“我也在想，我还有什么能让你一害再害的。你已经送了我爸爸去坐牢，我哥哥去坐牢，没有律师，舆论也是一边倒，我哥哥很有可能判死刑。我甚至想过我的流产。你觉得我还怕你什么？”
程盈才转头看着苏湄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笑容道：“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流产的真相。你给我的报告书里写着我服用过一种激素类药物，这种药物会导致流产。苏大夫，我想告诉你，我所吃的这类药物是小峰给的，他为了你，他是绝不可能跟我有一个孩子的。”然后程盈转头对着电话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峰，是你为了她然后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程盈，你真的疯了。”
电话那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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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里像是有无数 的钢针在扎一样，血液的流动都能感觉的到，然后肺部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肌肉有一些收缩脚部开始出现痉挛的疼痛。苏湄的额头逐渐渗出大量冰冷的汗水，药物的各种副作用一起扑上来，她好像被人从高空丢入了幽暗不见光线的深海，四周暗涌着冰冷彻骨的海水，海水包裹住她从口鼻之中漫入了心肺，也许她就要死亡了一般。
沈逸……
苏湄的喉咙动了一动抬眼看着程盈，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色。程盈也看着她道：“你是在怜悯我吗？”
苏湄无法开口，程盈彻底的愤怒了道：“不，你可以嘲笑我，辱骂我，你甚至可以杀死我，但是我绝不允许你怜悯我！你不能，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电话那头林小峰又急又怒充满了惊恐道：“程盈，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不会饶了你的！快停下来！你不能伤害她！”
程盈伸手抓起电话呵呵笑道：“是谁在伤害她？是谁在欺骗她？你是还是我？林小峰，你这一辈子，你也别想解脱。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敢踩我的头，我就要咬你的脚。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怕你，我已经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你一定会有一个非常满意的结果。这一辈子，我愿意咱们一起葬送。”
“程盈！”
电话那里几乎是惊呼出声，程盈吸了口气神情反倒异常的冷静，看着患了大病一样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瞳孔的焦距开始涣散，手和脚在微微抽搐，脖子上的青筋暴了起来的苏湄。
她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伸手揽过苏湄的头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嘴唇贴过去俯身在她耳边，在这个在精神上折磨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耳边非常平静的开口道：“我的处境你也知道。你跟我今天的一切都是这个自私的男人造成的。我们都爱过他，现在我比你更恨他。我来告诉你吧，你一直想知道的，你一直在愧疚的，你痛苦你受尽折磨，你逃避出走，变的暴躁敏感变的冰冷无情，你痛恨自己的脆弱用尽力气折磨你自己想要忘记的。你妹妹的死……”
苏湄的身体在颤抖抽搐，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是在颤抖抽搐，心率无规则的跳动，她的呼吸变的更加沉重。眼前明亮惨白的灯光突然消失，一片漆黑。
程盈的嘴唇冰凉一片几乎是贴着苏湄的耳朵喃喃自语说了一段话。
她说完了似乎整个人轻松了下来，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她发现她是在笑的，从苏湄的耳边起来双手捧着她的头，程盈看着她的脸，竟然是如此轻松自在的笑了一笑。
“你想哭就出声吧，好可怜啊。”程盈捧着苏湄的头神情又难过起来，以一种非常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苏湄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从来没有那么大过，眼泪水珍珠一般断了线大滴大滴夺眶而出。她没有声音，甚至停止了身体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产生的抽搐。
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只会掉眼泪的洋娃娃。
程盈伸手给她擦眼泪，眼泪太多擦不过来。房间静谧的像是一座空旷的坟墓。只有电话那头林小峰的呼喊。
那一瞬间，苏湄只觉得灵魂已经从肉体彻底的剥离，然后又什么东西被撕裂成了碎片，然后被一阵风吹成了飞灰。世界是海底，世界是荒漠，世界不再是世界……
程盈重新把她放好在沙发上，看着她没有说话冷静异常，走进房间在抽屉里取了什么东西。灯光之下她拿在手中才看出来是一把医用手术里的刀片。薄薄的非常锋利，有银白色漂亮的冷光。
程盈看着苏湄，伸手抓住她的左臂，把袖子挽了起来。
用了些力气，在手腕上用刀划了下去。
殷红的血液从苍白的皮肤下涌了出来。程盈想了想接了盆热水放在旁边，把苏湄的那只胳膊放在热水里，血液瞬间染红了那盆水。
然后程盈放好沙发前的凳子坐在对面看着苏湄，苏湄也看着她。
两个女人都不说话，窗外是倾巢而至庞大的雨声。
稀里哗啦。
电话里林小峰还在呼喊。程盈伸手按断了。又把电话线拔了。跟着关掉了自己和苏湄的手机。
时间好像真的静止了一般。程盈看着苏湄好一会儿道：“怎么样了？”
苏湄皱了皱眉头眼泪也掉不下来了，只是看着她。
程盈咬着手上的指甲道：“我忘记了，你说不了话。而且你应该也没有多少疼痛的感觉。”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疯了？恩？”
好一会儿两个人看着，程盈冷笑一声道：“我早说过我没有疯，我清醒的很。你想想，我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家人。我爸，我哥，我的伯父，我的一些表兄妹。我失去了金钱，名誉，地位，甚至是我的孩子。即使我们全家都十恶不赦，但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错？他才几个月而已，他有什么罪恶？如果有，我是他的母亲我会为他承担。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她一边说眼泪反倒流了出来，大滴大滴的比苏湄哭的更厉害。
“我痛恨你，你活着一天都是对我的一种无声的羞辱和折磨。你知道这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以为我就比你好受吗？我每天噩梦醒来之后，我每次看见你那张跟她一摸一样的脸以后。我就像是被一万个钢针扎过一样。这种痛苦你了解不了解？”程盈用袖子擦眼泪。
那盆血水的颜色也越来越深红，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液的腥气。
程盈看着她道：“或许你想的对，我是真的有些疯了。不过我这么做，也完全是被逼的。我只有这么选择了。只有你消失，这一些痛苦才会结束。他 的目的才永远没有机会达到。他将会痛苦内疚自责，永远过着炼狱一样的生活，不管他外表有多么的光鲜。我要他疼。”
“是疼，狠狠的疼，疼到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