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殊站在擂台上,十分有礼地对对方抱了抱拳,才祭出长剑,含笑道:“请。”
他的对手是瀛洲的符咒师,叫朝越。
朝越一见对方是个剑修,脸色就不太好。
修为差不多的情况下,符咒师其实是最弱的。
而剑修是最强的。
朝越觉得,自己问道会之行,要结束了。
朝越双手合十,然后双臂一展,数十道符咒围成圈朝穆殊飞去。
穆殊从容不迫地出剑,在符咒到达之前运气直往朝越命门刺去。
一道符咒在触碰到剑尖时裂开,一往无前的剑势让朝越心里升起恐惧。
他慌忙抬头,正对上穆殊的眼睛,很冷,杀气毕现。
那一刻,朝越毫不怀疑穆殊是真的要杀了他。
“我认输!”朝越大喊。
话音刚落,穆殊的剑就横在他的脖子上,穆殊站在他旁边握着剑轻轻地笑:“承让。”
朝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敢再看穆殊一眼。
一直到穆殊走下擂台,桑十一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温润如玉,凌厉如刀。
穆殊,真是有趣。
桑十一笑了笑,转身要走,目光却突然定住,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青色身影牢牢地固定住了他的视线。
朝思暮想七年,猝不及防看见却不敢认。
“楚灯!”几乎有些撕心裂肺的呼唤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第16章已是经年
在归芹谷雾阵完善好能完全被妖王重翡掌控之后,楚灯他们半刻不停地往回赶。
楚灯让他们先回蓬莱,自己则去了方丈。
应该来得及吧,楚灯想。
他日夜不停地御剑,竟还提前了几天到铭浩城。
人群中他搜寻着桑十一他们的身影,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人声鼎沸,可那声呼唤就是这么清晰,让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仍带着点少年的微哑,那样的语气楚灯绝不会忘。
他猛地回头,看见桑十一穿过人群,往他这边跑来。
桑十一长大了,可楚灯就是认得出来。
这是他的十一。
楚灯突然被抱了个满怀,桑十一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叫了一声:“楚灯。”
“想师父啦?”楚灯见这长大了的小崽子这么黏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可这句话却像一盆水,把桑十一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师父......
我怎么能忘了,你是我师父呢。
桑十一放开他:“你不是说等我夺魁了才回来吗?”
楚灯摸摸鼻子:“这不是事儿完了吗,就回来得快了些。”
“哦。”桑十一见景故他们也追了上来,便没再多言。
他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楚灯。
七年并没有改变他多少,楚灯仍带着那种风流欠打的笑容,桑十一现在看来只觉得分外亲切。
寡淡清俊的五官,有些浅淡的眼瞳,却是桑十一心里最浓重的颜色。
时隔经年,仍鲜亮分明。
对于修士来说七年着实算不上多长,对于桑十一来说却仿佛一生。
景故刚刚一转眼就看见桑十一往一个地方跑去,然后就看见了楚灯。
“师叔。”景故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楚灯也笑了:“都长大了啊。”
“嘿嘿。”景故没心没肺地傻笑。
景故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楚灯拉到一边,低声问:“师叔,我师兄呢?”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楚灯卖了。
楚灯眼神有些飘忽,想起了自己当初跟周山季说景故是断袖的事,颇有些心虚:“他回蓬莱了,几日后便来。”
景故失望地撅起嘴。
桑十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上前抓住景故的衣领把他往旁边一带,自己则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楚灯旁边。
景故知道他对楚灯抱着什么心思,自觉地靠边站。
穆如归他们先回了住所,楚灯一进去,穆如归就看见了他,眼睛一亮,喊道:“老灯!”
“老龟!”楚灯笑盈盈地招呼。
穆如归知道他喊的是哪两个字,笑着捶了他一拳:“能别那么叫吗?”
他得到的是楚灯无辜又偷揶的目光。
他们这么亲呢的态度,让桑十一觉得很扎眼,他现在特别想把楚灯拖回房。
只跟自己说话。
穆如归感叹:“你我多年未见......”
楚灯默契地接道:“喝一杯?”
他俩对视一眼:“月上枝头,不见不散。”
“你还跟以前一个样儿!”穆如归笑道。
桑十一觉得更扎眼了,现在特别想揍穆如归一顿。
奈何打不过,就只能阴阴地盯着穆如归。
穆如归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却没有发现是谁,因为桑十一在他目光转过来时便移开了目光。
景故知道桑十一现在的心情必然是很不爽的,本着为老大分忧的心情,对穆如归笑道:“如归师叔,有没有吃的啊,我饿了。”
辟谷了怎么可能会饿?桑十一疑惑地看着景故。
然而穆如归这货被美色迷晕了头,压根没想到这层,立刻道:“我带你出去吃吧?”
“好啊。”景故跟着他出去了。
于是老友见面的酒会就这样泡汤了。
桑十一虽然不明白景故在想什么,但一见只剩下他和楚灯两个人了,决定以后对景故好点。
“十一,今晚我跟你睡吧?”楚灯问道。
他对桑十一挺满意的,之前自己师尊传信说把他和景故送到了试炼谷,他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多亏自己师尊把他们送了进去。
二十三岁,元婴初阶,不得了啊。
而且长得好看,明俊逼人,身材也不错,看上去沉稳内敛,很是吸引人......
楚灯:“!”
打住,这是徒弟,不能再乱想了。
心虚的楚灯发觉了刚才那句话的不对,十一都长大了,怎么还能跟自己睡一张床呢?
于是他连忙补救:“当然,师父只是想你了,若是你不愿......”
“好啊。”桑十一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么一笑更好看了,楚灯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
桑十一心里乐开了花,他刚刚说,想自己了......
我也很想你,师父,楚灯。
桑十一把楚灯带到自己的房间,有些不情不愿地给他另找了一床被褥,当然,这种心情没让楚灯看出来。
并排躺在床上,桑十一紧张得浑身僵硬,楚灯倒是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你,你们去归芹谷干什么了?”桑十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自以为的尴尬。
楚灯的声音懒懒的:“去给归芹谷的老大完善阵法,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周山季那混小子还不让我睡觉,你能想象我七年不眠不休地给他打下手吗?”
别说七年,以楚灯的修为,七十年不睡觉都没事。
可桑十一就是心疼了。
“那你快睡吧。”桑十一催促他。
楚灯翻过身对着桑十一,支起脑袋看着他:“十一,你也大了,有没有中意的人?”
若是桑十一能早日成家,他也算对得起为救他而死的师兄了。
桑十一斜眼看他,楚灯领口处露出一片,黑发柔顺地搭在肩膀上,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带着些期待。
他别开眼:“没有。”
楚灯有些失望,平躺回去:“若是有中意的,师父给你做主,你就把她娶回家。”
“我中意你啊。”桑十一在心里默默地想。
一夜无话,好梦至天明。
第二日桑十一醒来,楚灯早已出去找景故他们,他黑着脸掀开被子,低声骂了一句。
施了个清洁术,桑十一突然想到楚灯比他先起来,他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不过他们没睡一床被子,楚灯应该没发现吧。
事实上,楚灯比他还要尴尬。
他一起床就发现不对劲,还没掀开被子就黑了脸。
如果他老人家没记错,上次这样还是十八岁的时候是梦到了隔壁漂亮师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