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什么,即便是感到茫然的时候,也是在等着一个可以不用自己来选择的契机,一个可以被现实或变化推着往前的齿轮,等那个之前的时刻到来的时候,有些人已经忘了这个当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只剩下机械的生存,需要浪费时间的思考成为了生活里最次要的事情。
“可惜这只是水。”
“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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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树不开花。对于眼前这个人,这大概是最贴切的描述了,似乎在他全部的生涯里,感情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绝不会被路边的风景给绊住脚步,不知是是谁的幸运,又不知是谁的不幸。
“真可惜。”他难得的叹了口气,一点也不像那个经常笑着的行走在边缘的少年。
“南瓜炒肉是有点可惜。”这边的菜式是刚来的时候最奇怪的事情,总带着一丝丝甜味,大部分都是较为清淡的菜式,甚至还有些极为奇怪的搭配,不知是该可惜了哪一边。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抬起的眼底满是烂漫春色。脑海里蓦然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校园里那棵晚樱开出了艳丽的色彩,他站在那跟前,抬起头不知是在看远处飘摇的云层,还是那照耀的重瓣花朵。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那时的乔子又站在栏杆边上,看初夏的阳光从遮挡的云层后一点点倾泻出来,落了他一满肩,少女的心思多么想成为此时的一阵清风,哪怕只是飘然的掠过他身边也好,若是能满足下小小的奢望,缓慢而细致的抚过那眉眼是再好不过了。
“看你这么喜欢我们专业的课,当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就应该填这里,我在替老师可惜,损失了这么一个好学生。”他的头发远观就极其温柔,像是他这个人的性情一般,温和不厉,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时候,嘴角总是衔着那股淡淡笑意,似乎总有无法完结的开心事堆积在他的心底。至于脸部的轮廓,这么近的看,似乎是变得越发深了些,不再是少年时期那般青涩,倒是已经有了成熟的迹象。
刚来他学校拜访的时候,他似乎是刚结束了什么活动。看到那个臂弯搭了件外套,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的人站在校门口,不由得有些讶异,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了,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孤高自傲的高中生了。
每个人都不喜欢遗憾,于是生活的后半段里,有无数种祭奠过往的方式,彻底的埋葬,偶尔的回顾,抛下一切的从头开始。可命运真会让每个人都如愿吗?
就像现在,我只得慢慢笑着,当做认可他说的话,才能避免揭开那层隐秘的面纱,怕把眼前的这个人给吓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你站在原地就好,那一百步还是一千步都由我来走。
记得当初我那惨不忍睹的化学成绩,永远分不清氧化反应和还原反应,更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物质之间就发生了反应,更别提那万能的元素周期表了。没想到现在还得提起精神来这边听化学课,就连有些人都觉出了异常,却只有他一人毫不怀疑我的居心,满心相信我说的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只他不知晓。
“袁岭。”
“怎么?”干净的脸就像一张纯白的纸,拿着毛笔的人迟迟不肯下笔,惟恐坏了这张纸。
我指了指自己的唇边角,他脸上现出了迷惑的神色,坐在座位上像被什么魔法给定住了,只得无奈的提醒他,“你嘴边有饭粒。”
“啊。”他恍然抬起手抹去,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张面孔上似乎放松了一种情绪,就那么一秒的时间,来不及分辨。
他什么时候才能看穿我的心思呢?
只得说服自己,来日方长,但愿命运能赐予我和他来日方长。
☆、南歌子
1
似乎还是初中政治学过的换位思考这个概念,那时还是对什么知识都相当敬畏的年纪,就那么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可越长大,那些过往的底线和认知却被现实慢慢模糊掉了,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了。众说纷纭,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什么非黑即白的东西了,所有的人和事都沾染上了一层模糊而无从界定的灰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只想着先完成自己的事情,一切事情先考虑的因素就是是否对自己有利,若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会被列在抛弃的队列里面,柚子说这是典型的利己主义,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这个社会的性质决定了人们的行为,若是你愿意主动放弃一切,立马就会有人蜂拥而上来争抢那些他们没有的东西,或许该怪罪于出生,或许可以论及人性本恶,可更多的,是身不由己,是顺流而下。
“比如,喜欢不就是一件相当自私的事情吗?”她最近正在攻读心理学的书籍,总觉着一举一动都能被看穿似的,却总被她吐槽说,这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要是看点心理学的书就能这么厉害了,那这个世界就不得了了。
其实害怕的,只是藏起来的那个秘密而已吧。
“可喜欢不是总为另一个人着想吗?怎么能说是自私的呢?”明明是接纳另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世界,而不是闭门造车。
“自私其实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它只是指单纯为了自己,接纳那个人走进自己的世界也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愿望,希望他的眼里能有你,也期望你能走进他的世界里。可以说是人的一种精神自私。”她慢条斯理的解释完,一回头就被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可以理解为崇拜。”我冲她眨了下眼睛。其实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总是看书的她很奇怪,毕竟我自己就不是个热爱书籍的人,上大学之后,手里除了握过专业书就再没别的书了,毕竟也没什么实际的用途。可慢慢的,两个人聊着天的时候,她就能看到很多我没看到的地方,也许这就是书本的力量,或许那些知识真的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我们的命运。
“所以,喜欢是有期望值的。”她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凝神看着桌上那盆开出了黄色小花的多肉,这个结论不知为什么,带上了一些哀伤的意味,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像是翻看一本书的中途已经知道了结局。
“所以说,喜欢其实是一种欺骗自己的假象,到头来会发现自己做了一场荒诞无边的梦,人生中好不容易做了一次主角,却没有皆大欢喜。”对别人的事情总是条理清晰的列出一条条不可能,可一到自己的事情里,就变成了一团乱麻,扯不出个头绪来。
自从上次那次有些奇怪的交谈之后,我很少再见到曲方歌了,这个校园说小也小,食堂和图书馆这些公共场所总能遇见;说大也大,时间点上错开了一分钟甚至是一秒钟都可能见不到了。种种偶然之中一定有某种必然,我想,大概是他后悔那天对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了,看起来都不太像他自己,又或许是他不太喜欢被人了解太多,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说到底,我还是不太了解他,就像是一团没有形状的水,变幻无常,更握不住。
2
凌晨三点,我从那令人窒息的梦境里醒过来,躺在床上,背上淌出了很多的汗,眼神涣散着慢慢聚焦,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还在脑海里面闪现,我尝试着组装,被更深层的看不见的东西给一层层的覆盖上去,所有的画面都有了伪装,失却在早晨的雾气里。
花翎。我一定是梦到她了,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梦,不然怎么会半路惊醒过来。或许,那句话是对的,梦境总是和现实相反,曾经快乐的都成为灰暗,而过去以为只是沉淀的东西却被漂洗成为闪闪发光的金子。
“你好吗?”无声的三个字在空气里飘散,可能它会成为某一朵云的一部分,会传递去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