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什么都记得,甚至自己对刃唯动手动脚都一清二楚……唯独忘记了欲“杀害”自己的是成景廷。
他的印象中,那只鬼的脸模糊不清,狰狞可怖。
刃家关系网复杂,刃唯也找人拦截了消息,但藏得住一次藏不住两次,没捂多久,消息还是被一家自媒体爆了出去。
网络上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有好事者留言说,自己在X酒店的床垫里发现过白纸做的剪刀。哪家酒店没事儿拿纸剪刀塞客人枕头底下?
这不是辟邪是干什么?
还有说,酒店电梯间顶挂了桃木剑,居然还挂反了。
刃唯一条条浏览消息,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干脆放手,让这些媒体自己炒来炒去,看看到底能得个什么结果。
没想到,一月下旬,X酒店入住率继续一路暴涨,几乎天天满房,更有年轻人组成的“探索小分队”,拿着钟馗像和手电筒来抓鬼。
手电筒没什么威力,钟馗像是真的伤身,蛋黄酥在大堂第一眼瞧见那像,就被清气挡得近不了客人的身。连他们来办入住,白荷的头都隐隐作痛。
网络上#X酒店闹鬼#已经成了微博一个热搜话题,不少来入住过的网友纷纷晒出自己拍到的、自己经历的“灵异事件”。
当然,也有不少人见缝插针,编造了一些莫须有的谣言。
还有见过成景廷在礼宾部任职的网友,开始对成景廷的相貌夸大其词,怀疑他是吸血鬼,昼伏夜出。如果有客人冒失闯入他的房间领地,会被咬断动脉,吸光所有的血。
那些人皮全挂在七楼,所以七楼上不去。
刃唯差点气得脑出血。
他端着手机正在沙发上盘腿,点开一张网友发的gif,说是在大堂前台拍到的一颗自己漂浮起来的瓜子。
刃唯想起他在前台时,蛋黄酥也是每天抱着磕,磕了就吐,从来不吞咽进肚。
他戳戳在打游戏的齐流,把手机凑过去,放大图片,“你看看,这儿是不是有只脚?”
齐流看都不看,“有有有,X就是有鬼,我说了多少次了。”
“头,”刃唯憋着火,语气十分强硬,“扭过来。”
齐流怕他生气,连忙伸长脖子看手机屏幕,惋惜道:“看不清呢。”
刃唯捏着鼻子骂:“你撸多了?”
“你才撸多了呢!我又不思春又不交男朋友的,我身体好得很。”
齐流臊红一张脸,开始打反击,“成景廷身体才不好!你看他天天脸白得那个样子,鬼都比他得劲儿吧。”
刃唯不屑,“你知道个屁。”
齐流冷不丁添一句:“我告诉你刃唯,说不定他就是鬼!”
“怎么可能?”刃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出声艰难不已,“你凭什么说他是鬼……”
这回齐流站了上风,马上反击道:“你怎么就知道你是人类?”
此可戳了刃唯痛脚了。
他越想不对劲,总觉得哪个环节没衔接上似的……
第二天,刃唯约了成景廷去吃饭。
成景廷不怎么吃,只抿了几口水就饱了。
中午退房的客人多,成景廷忙不过来,就说在酒店吃过就好。
自从上次胃痛之后,刃唯就没再来过标帜餐厅,今天是仗着成景廷在身边,刃唯胆子都大了,又点了一份花椰菜牛排,说上次吃的就是这个,不信还能吃得死人了。
标帜餐厅今非昔比,半点儿差错都不敢出,上次让刃唯胃痛的那只小鬼前些天才从阴间被关完禁闭出来。
吃了一半,刃唯没觉得不新鲜,空隙之余瞧瞧手机,又偷瞄一下成景廷,正准备说点儿话,手机新闻app一条推送过来了——
【费尔曼酒店软戒拍卖交易成功/DS集团一锤拿下所有权】。
刃唯差点儿吓掉了筷子,给刃镇烽回电话过去:“爸?!”
刃镇烽那边刚结束拍卖行程,“说!”
“你把软戒卖了?”刃唯傻住了,这事儿根本没跟他商量过,“这东西这么贵重,你怎么说卖就卖了?咱家缺钱了还是要破产了?”
“你这破孩子怎么说话呢?”刃镇烽嚷嚷几句,又不耐烦,“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晓,自己回家听故事吧。”
对面一直没说话的成景廷忽然抬头。
刃唯看他表情有些不对劲,侧过脸,将话筒遮了遮:“故事?”
“你问你姐姐去,我现在特别忙,回家再说。”刃镇烽匆匆挂了电话。
刃唯丝毫不拖延,又将电话打去了刃依依那儿。
“前些天来了个老道士,说咱爸再不把那玩意儿卖了,以后多的事儿都来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说贵重,但也没有到多国宝级的地步,咱爸就卖了呗。”刃依依说着,还挺不乐意,“爸就是惯着你,谁说你一点儿不好的,他马上就慌了。”
“所以?他就把那么件上好的古董卖了?”
“嗯,”刃依依不以为意,笑笑,“今天回家吗?”
“回吧。”
说完,刃唯心里莫名堵得慌,再一回头,成景廷已经不在了。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
吃完饭,刃唯乘电梯下楼。
七八点,大堂里已开始热闹起来,dj驻唱全部到位,今晚又将是一波狂欢发泄。刃唯绕过人群,直接从员工通道走出去,也还是没看到成景廷在哪里。
一回家,刃唯第一件事是找塔楼的钥匙。
刃镇烽说明天一大早,软戒就得被安排在琉璃盒里,从费尔曼塔楼辗转到酒店博物馆,再拿出来送到DS集团去。
软戒虽然没面过世,但一直声名远扬。早些年有道士来看,说不适合挪出塔楼,也就没有人再拿出去过。
如今,因为自己,家里的宝贝要流失在外了。
刃唯难受起来。
人家花了近千万,说是要拿去集团办公室供起来,因为伯爵生财。
塔楼的钥匙刃唯一直知道在哪里,但也没有仔细去搜过,毕竟小时候没这么皮,好奇不一定要去落实。现在长大了,镇塔之宝又被卖掉,刃唯觉得该去道个别。
也不知道是什么能量一直推动着自己的脚步……
刃唯心脏狂跳,说不出口的“如临大敌”。
夜里十点,刃唯从一堆乱糟糟的木盒中爬出来,顺利找到了费尔曼塔楼的钥匙。
这是一把镂花雕龙的铜钥匙,上面已生了些绣。
刃唯把钥匙尾部的黑丝绒带牢牢系在手指上,拎起来一甩一甩的……脑海里忽然有个熟悉的场景闪过。
也是钥匙被吊着,在一个男人的手腕上。
但绝对不是自己的手。
刃唯愣了愣,拍拍膝盖上的灰,决定还是先去塔楼看看。
那里对自己太过于富有吸引力。
刃家离费尔曼不远,驱车十多分钟就能赶到。刃唯进酒店,所有人自动开启关卡、敬礼,还问他今晚需不需要安排房间。
刃唯想了想,说把房间安排上,再叫点儿烧烤,等会儿自己折腾出来肯定肚子饿死了。
塔楼在费尔曼主楼身后,掩盖于葱郁树木之间,在夜里更显得孤独寂寞。
费尔曼主楼作为酒店主体,楼体上有一个巨大的时钟,圆边镶嵌了不少亮石与暖黄霓虹灯,一到夜里便将大楼整体照得金碧辉煌,宛如现代都市中的顶级皇宫。
而被誉为“西南第一高楼”的塔楼却通体暗黑,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些不属于它的霓虹灯,亮色少得可怜。
刃唯仰头看着这一栋楼,将钥匙插入锁孔之内,慢慢地、郑重地,拧开了那道古老的大铁门。
藤蔓绕墙,他一脚下去,踩的是遍地枝枝落叶。
“嘎——”一声响,铁门猛地关上了。
刃唯一紧张,手里的电筒光照偏了楼层,射到二楼的一处窗户上,玻璃反出一团黑影。
像个人。
刃唯下意识去摸自己脖颈后的朱砂印,可是早就掉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