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秦月白喜欢工作日过来,所以没怎么和童朗撞见过。
但就算碰见了,她也只是极和善地拍拍少年的肩膀,不说其他。
不过这童朗来多了,倒是搞得整个德军画室。上至老师下至学生,都认识他了。
画室不比学校,在很多事情上管理得没那么严格,所以就连老师都开起玩笑,直夸邢方辰有个特殷勤的小男友,老给大家带零食不说,还免费当模特,替画室省了不少事。
可看着素描评分墙上贴着的那一排排“童朗”,方辰羞得只想叫这人再也别来才好。
不过等年关将至,随着南中那边各种摸底考试、校际联考的增多,童朗出现的次数开始明显变少;但方辰这会儿也开始奔波于各个学校的招生考场里。
至此,两人开始了各自忙碌也各自安好着的状态。
谁知,一场突如起来、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的雪灾,却给方辰的求学之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腊月十五开始,因着恶劣天气,以及大多数学校的校考都已结束,画室里的学生便被家长们陆陆续续接回了家;而驻校的代课老师,也从五个变成三个,最后更是只剩下了一个。
为了等首付某大学的考试成绩,方辰和另三个学生选择了留下。
好在,腊月二十那天,成绩终于出来了——只有方辰一个人通过。
“我本来想陪你熬到面试结束的······但是我妈说,再不走,大雪把路封死了,只怕连家都回不了。真的对不起啊!”
面对室友带着歉意的道别,方辰只能笑笑。
等同学们一走,她就变成了德君唯一留下来的人。
这所学校,笔试过了,年前还有三轮面试等着那儿,而每面完一轮,收到短信的学生就要在隔天去参加下一轮。
由于灾情严重,去城郊的公路经常临时封闭,为了不耽误面试,她只能留在离考点较近的画室里等通知。
所以如果方辰运气好,三轮面试都走完,那也是腊月二十七才能回家过年了。
秦月白不过是去了趟浙江探望病中的老父亲,就被大雪困在了当地,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于是,方辰思来想去,在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就撒了谎,没把画室就剩一个人的事情说来。
毕竟这所学校方辰向往已久,她可不想为着这么点事就放弃了。
好在驻校老师和管理员还各剩一个,方辰不算孤单。
而这剩下的唯一一个老师,就是周继。
周继其人,要说也是个奇葩。
他一美院在读的大三生,长得不错,家世又好,画得也牛叉,明明可以轻轻松松上个学、搞搞艺术、耍耍女朋友,却偏偏是个放浪不羁的反骨仔;成天在外惹是生非不说,在家还忤逆长辈;结果后来玩过头了,就被家里老豆直接断了粮。
无奈之下,周继只得跑来画室打工,当起了代课老师。
这不,因为怕被亲爹亲爷爷打断腿,这人到现在还窝在画室里不敢回家。
结束了第一轮面试,方辰从考场返回画室,就自己随手摆了几个静物,开始练习水粉;周继则坐在她旁边的靠背椅上,翘着腿玩PSP。
玩了没一会儿,这人将游戏机一放,又开始嘀嘀咕咕了。
“我说小方辰,你能不能让那个‘肉肉’来顶两天班儿啊?就为了陪你,我被老刘搁在这儿连女朋友邀我泡温泉、滑雪都去不了。也太无聊了!”
“现在这到处都是封山封路的,您就算想滑雪泡温泉,也去不了吧?难不成,您
想学那个林冲徒步攀雪山,来个‘周教头风雪山神庙’?”
“······”
周继本就比方辰这批学生大不了几岁,加上性格活泼逗趣,又没什么架子,所以学生们和他说起话来也都比较随便。
不过,周继到底是周继,哪怕是漫天大雪,也挡不住他一颗到处浪的心。
是夜,他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冤家约出去泡吧。结果,这人的车在路上稍微那么一打滑,那好好的腿和手,就各折了一只。
这事一出,周继是彻底没办法来画室了。又因着其他几个老师都回了老家,所以这画室里就只剩方辰,和一个兼职烧锅炉的管理员张嫂。
可一天后,张嫂也不见了。
方辰知道,这样的鬼天气,又早过了本该放假的日子,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的,断没有理由还留在这里。
于是她谁都没说,开始了一个人在红砖小楼里的生活。
大雪还在下着,似乎永无止境。
一个人过了两天、刚结束第二轮面试的方辰,这天一早就被闹钟吵醒了——她还要去趟教室,将前天开始的那副素描画完。
灾情愈发严重,南江市的蔬菜粮油,和及各种商品的供应都开始出现了短缺;加上路况太差,年关将至,所以这画室附近的小餐馆啊小超市啊,几乎全部都歇业了。
方辰饿了一上午,中午实在忍不住了,便从床底的箱子里拿出一包泡面准备当早饭。
她兴冲冲地撕开了包装,却发现昨天泡在池子里的碗已经被完全冻住了;无法,方辰只得连包装带面饼一起搁在热水瓶盖子里托着,然后倒入开水,用头绳将袋子扎紧,凑合着泡了起来。
趁着这个间隙,她起身去了阳台,想将晾着的衣裤都收进来。
要说这天气也是见了鬼,在室外挂了快三天的衣服,干没干不知道,倒是直接给冻成了冰棍。
当方辰抱着一大把像咸鱼干一样的衣物往自己床铺走的时候,因着视线被遮挡,竟一脚踢翻了放着泡面的凳子……
拿着扫帚,看着地上的汤汁与面条,方辰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这可是她最后的存粮了啊……
还好,方辰的手机及时地响了起来——是童朗。
“感冒了?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男孩的耳朵倒是很灵。
“没有啊,可能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吹了风。”
“哦,你自己注意点,我挂了啊。”
然后,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其实方辰还想再和这人说会儿话的,但她一想到童朗大概是放假在家,不好多聊,便默默地将手机收好,继续收拾那片狼藉。
可扫着扫着,方辰终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就抱着膝盖低声抽泣起来。
大雪洋洋洒洒地下着,不远处,一个少年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向着这栋红砖小楼走来。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就连男孩口中呼出的热气,也是白的。
这片纯白,寂静,压抑,而又萧索。
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唯有少年人那双漆黑的眼,散发着如皓月一般的光;这光芒虽不甚炽热,却也足够给这个寒冷的冬天带来一丝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4000,日系码字,用啥,发啥,想不出来了。
第50章 取暖
方辰蹲地上正哭着呢,突然,有冷风呼呼地灌进屋来,她被吹得一抖,后知后觉地朝门边看了一眼。
泪水迷蒙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怎么回事?这是摔了还是磕了?”童朗几乎是在瞬间就冲到了方辰身侧。
女孩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人,愣了好久,终于是大哭出声。
问清缘由,童朗也不多话,丢下一句“等我”就皱着眉出了门。
等他回来,已经是快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头上肩上都落满雪籽的少年,一只手里拧着两个打包盒,另一只手里,则是一大包干粮零食。
方辰看着童朗,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跑去晓山路了?”
晓山路是离画室最近的一个商圈,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那种大型商圈还有超市和餐厅在营业了;但从这边到晓山路的公交车从昨天开始就停运了,步行过去,起码要二十多分钟。
这么大的雪……这么差的路况……他就这么走了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