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考生知道，这样的时光不多了，所以每次补课时都异常认真，竭力捕捉言澈的每一个表情，记下每一句话，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送走言澈后，安容与在走回家的路上刷了会儿手机，这才看见周楷钦从放学后开始，陆陆续续发来的几十条微信。
【卧槽，你快看学校论坛啊，那些暗恋你的小女生都炸了！】
【哈哈哈哈哈你他妈也有脸红的时候】
【卧槽卧槽她们都猜你是不是gay！！】
【哈哈哈哈哈哈你打着这把粉伞的时候好像个傻逼啊】
中途还附了十几张照片和网页链接，除了他在赛场上的个人照外，其余都是他和言澈坐在一起时的各角度抓拍。
粗略翻看了一下那些链接的名字，随手点进一个题为“卧槽校草绝对是gay吧？？？”的链接，他心里一惊：有这么明显吗？
下一秒，帖子里的几十张高清照片给了他答案。
顶着太阳的时候，盖着校服的时候，撑着遮阳伞的时候。
小心翼翼，左顾右盼，柔情似水，肆无忌惮。
渴望，迷恋，贪婪，纵容，宠溺，狂热。
一切情绪都写在眼睛里，又被不远处的相机偷偷定格了下来。
看着照片中不同姿态的言澈，走着走着，呼吸都没来由的变沉重。平复好心情后，他回到家中，将那些精致的言澈统统保存了下来。
论坛中还有十几个与他相关的帖子，大部分都是在据理力争他到底是不是gay，和那位神秘男子又是何关系，直接将借伞那一段趣事掩埋在口水里。
施舍了周楷钦一个句号后，他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结果立马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卧槽，你终于肯回话了！”电话那头的周楷钦激动不已。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安容与有些焦躁。说起来高中三年他在班上就和周楷钦一个人关系最好，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对方赶着趟来找不自在，两人对话时也是互相问候，但他们却从未吵过架，平时有什么烦恼也会偶尔倾诉一番。
“照片帖子看了没啊？”周楷钦语气越发激动。
“看了，咋？”似乎对对方这种大喘气的说话方式非常反感，安容与补充道：“想说什么直接说不行？”
“额……所以……你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周楷钦终于单刀直入。
“没有。不是，你他妈打电话来就为了问这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安容与心想道。
“老子关心你啊！不是，你他妈当老子瞎的吗？你那小媳妇儿似的眼神，傻子都看出来了好吗？”周楷钦语气越发激动，随即又接上一句：“等等，别告诉我你……单、相、思？”
“……你他妈非要老子说出来？没别的事挂了。”被高中生涯唯一损友戳中痛点的单恋少年没好气道。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卧槽！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可以啊安容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大校草？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周楷钦眼见就要笑到岔气。
“滚你大爷的周楷钦，老子烦着呢。”安容与并不介意自己的小小相思被好朋友看出来，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爱而不得的衰样。
“行行行，我不笑了好吧。不过这小子谁啊？长得倒是不错，你追他多久了？表白了没有？”周楷钦炮语连珠，问了一连串。
“就我那家教，没跟他说呢还。你他妈别出去乱说。”安容与被搅得心烦意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很了解周楷钦这个人，尽管他看上去极其不靠谱，随时随地都能对着漂亮女生吹口哨，但作为朋友来说还算得上可靠。
“唉，别生气啊，哥哥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放心吧，我绝对不告诉别人。要不要哥哥给你出谋划策啊？”周楷钦收敛了笑声，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别来烦我就行了，你他妈母胎单身还有资格教我追别人？”安容与抓住机会嘲讽道。
“得得得，明天再说。哎哟，真是没想到啊……”大概知道在电话里套不出更多话了，周楷钦自顾自立下了明儿个再续前话的约。
挂掉电话后，安容与只觉得更加烦躁。现在除了钦不语外，另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也知道了自己的单相思，这感觉真是……操蛋！
心烦意乱地洗完澡，躺在床上的他，又掏出手机将那些照片细细看了一遍。很快，烦恼苦闷统统抛在脑后——每个角度的言澈都那么迷人，他恨不能钻进照片中，将那张脸亲吻上千遍万遍。
又是拿着手机睡着的一夜。漫长的梦境杂乱无章，从小到大的零碎画面穿插而过。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混乱片段，他突然看见钦不语和周楷钦站在一起，嗤笑道：人家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你看看你，一不可爱，二不温柔，三不体贴，言澈那么好的人凭什么喜欢你？
另一边的心上人操着熟悉的笑容，面朝自己，渐行渐远。而他竟然只能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却动弹不得。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滴滴滴滴……
闹钟冰冷的机械音传入耳道，安容与从被窝里惊醒，只感觉眼角有些异样。用手轻轻一摸，厚重的泪痕。
周楷钦的比赛在早上十点，班主任要求其必须上完早读和第一节课再去赛场。原本他还觉得十分遗憾，不能睡个懒觉，但自从他“唯一认证好友”爆炸性出柜后，他就无比期待着这个早晨，以至于太激动而压根儿没睡着，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盘问对方。
安容与照常踩着点到了教室，一路上的注视都变得有些奇怪。过去是崇拜，迷恋，小鹿乱撞，现在则是探究，纠结，期待，还有鄙夷。
所幸他早已习惯旁人各样的眼神，一如既往地直接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周楷钦在看见他踏进班门的那一霎那便笑着迎了上去，说道：“你可算来了，想死哥哥了！”说着就要给他接下书包。
安容与随手将书包甩在座位上，一把推开黏上来的周楷钦，冷冰冰道：“有话好好说，离我远点。”
周楷钦神神秘秘地将他拉进了厕所，确定隔间里没人后，才小声说道：“你小子忒不仗义了，这么大事儿竟然瞒着哥哥我！”
安容与皱眉道：“你让我咋跟你说？”
周楷钦脑补了一下安容与说出“我喜欢上了宇宙第一可爱的家教”的画面，竟有些不寒而栗。他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说道：“额……就说你喜欢他啊，也好过我隔三差五还得给人小姑娘递情书。卧槽，我现在觉得真是太残忍了……难怪你看也不看就扔了。”
安容与顺道洗了把手，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不要浪费时间。”
周楷钦再次凑了上来，满眼期待地问道：“说说，你喜欢他什么啊？”
安容与原本不打算理会他，但嘴过得比脑子快，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悠悠地丢下几句：“聪明，有文化，会写毛笔字，会写诗，会写代码，会设计看不懂的算法，很可爱，特别温柔，遇事冷静，过于完美”。
看着这尊冷面佛脸上的表情变化，周楷钦的下巴几乎快要贴到地上。待对方停下赞美后，他才说道：“你小子，来真的？”
安容与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说道：“你以为我站这里跟你闻臭味好玩？”
周楷钦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兄弟，以后要摆蜡烛或者玫瑰花表白的时候叫哥哥一声，钱场人场都给你捧好！”
安容与难得没有打掉那只咸猪手，看了对方一眼，冷笑道：“不给我添乱就烧高香了。”
周楷钦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知道，昨天你这照片被爆出来之后，我微信都炸了。好多妹子来问你到底是不是gay。”
安容与继续不在意道：“你怎么说？”
周楷钦拍着胸脯：“咳，还能咋说？别人都把我当成你唯一的好哥们儿，那我只能说……‘管他是不是gay，反正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