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桁没有反抗,然而那位宣武将军却动了手。
听闻这个消息,林迤不知如何是好,当即便去找卫老爷子。才到两院长共用的书房门外,便听到苏老爷子怒骂之声,老管家挡在门外,颇为为难。
“迤小姐,老爷吩咐了,谁也不许进。”
“可是因为大哥的事?”林迤心中焦急,抓着根稻草便以为可以救命,“老管家跟着祖父时间长,能否告诉迤儿,大哥他……真的是……”
“迤丫头,进来吧。”卫老爷子声音闷闷的,似乎气急了。
林迤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只见苏老爷子面色铁青的坐在案几之后,而卫老爷子则毫不顾忌形象,坐在台阶之上。
“那年,你父亲还没娶妻,那年的靖北王也声名赫赫,因为我们同姓,他一直很喜欢你父亲。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心善,在王府看到一个婢女被人责骂,出言说了几句。第二日,那个婢女便被靖北王送了过来。”卫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林迤忙扶住了他。
“那就是子良的母亲了。”
“靖北王就是……”
“靖北王也姓卫,名慕青。他这一生也如他仰慕的那个人一样,保家卫国、却终究没能马革裹尸。”卫老爷子颇为伤感,坐回了屋内椅子上,“他将那个婢女送走后的第十天,下狱了,罪名是叛国通敌。”
“若非他叛国通敌,那北夷人如何得知北疆布防。”苏老爷子冷冷插了一句。
卫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有些事,你不知道。”
眼看二人就要怼起来,林迤忙插了一句:“后来呢?”
“也就是那时候,你的师姐他们两,死在了北疆。”
林迤知道,那是北夷人大举进攻的一年,直打到京城外才被慢慢反攻了回去。
“我一直认为他不会叛国,在内阁维护他,也是因为这个,为先帝和当时还是皇后的陛下不喜,最终,在靖北王全家处死后,致仕了。还是因为这个,你老师十几年不肯见我,最后一次是你大哥五岁那年,我回澜溪之前。”
“明渊兄,你早就知道子良那孩子的身世了吧?”卫老爷子忽然问了一句。
苏老爷子没有说话,闭着眼。
卫老爷子嘿嘿一笑、颇为凄凉:“卫家或许逃不掉了,或许没有再见之时,明渊兄,真的不肯再看我一眼吗?”
“老师……”
“罢了,回去吧。”卫老爷子佝偻着身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十岁,步伐却还很稳。
回到卫府,却正好遇见来退婚的成御史家的管家。林迤扶着卫老爷子,听到那一句:“我家老爷本是因和大人交好,却不想大人明知是叛贼之子却来与我家结亲,当真伤我家老爷的心。今日若是旁人,我们家也断不会退亲,可是成家在北疆死了多少人……”
林迤看到卫慕儒雅的脸微微扯动,卫老爷子在林迤的搀扶下走入大堂,对着一个管家弯腰:“此事是我卫家对不住成家,该退……该退……”
待得成家管家走了之后,卫老爷子才道:“当初你夫人定下这门亲事,不曾知会你,如今退了,你却要知会她一声。”
成家人走后没多久,便有禁卫军围住了卫家,不许人随意进出。
第二日,卫老爷子和卫慕便出门。林迤作为唯一一个家中有秀才身份的人,坐镇大堂,然而其实她满心的焦虑。卫家怎样先不论,卫桁必然毫无生机。
是,她承认她一直幻想卫桁不是她的兄长,也幻想成家退亲,可是,她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连见也不能见到他。
当年,北夷人席卷北疆至京城外,多少人家破人亡,便有多少人痛恨靖北王的叛国,恐怕这次卫桁在牢狱里不会像上次那样安然无恙了。一想到他此刻可能在受刑,她就痛恨这个社会,一人犯罪牵连整个家族。
午间的时候,禁卫军忽然撤了,林迤看着空荡荡的门外忽然拔腿就跑。然而,作为一个京城人,其实她对京城一点都不熟。还是只能默默回到卫府,去找常叔。
“喂。”
不太熟悉的声音,却很傲娇的语气。
“看在前几天陛下姑姑夸了我几句的份上,带你去见他。”文俊骑着他的白雪骏马,一脸不耐烦。
林迤忙道:“他还好吗?”
文俊懒得搭理,待得卫府的马车出来一马当先便去,根本不管马车跟不跟得上。
天牢的人本想拦,文俊手上金黄的令牌随手扔了过去,惊得狱卒登时跪了下来。
“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听女人哭。”
林迤此刻哪有心思去反驳,跟着狱卒往里走,天牢比京畿县的大牢档次高了太多,丝毫没有阴涩潮湿的味道。在无人的牢房前,林迤将整个钱袋都塞了过去:“我大哥还有劳烦你的照顾。”
天牢的每间牢房都只关一个犯人,间间都似单间。卫桁席地而坐,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手腕脚上都是锁链,头发也颇为凌乱。
听得开门声,卫桁才抬头,一眼便瞧见林迤,缓缓站了起来。待得狱卒离开后,林迤才跨进牢房,定定看着他一团青一团紫的脸。
“不是不愿单独见我吗?如今倒来了。”于此,卫桁心中还是在意的,只是从来都找不到机会说。
林迤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眷念地看着他。卫桁自嘲地笑了笑:“见了也不要和我说话吗?”
“不是……”林迤一分辨,却带出了哭腔,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
卫桁轻轻一叹,擦掉她的眼泪,铁链便发出一阵响声:“还没到这个地步呢,瞧你哭成这个样子,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林迤好多年没哭过了,抽抽噎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有……”
看到卫桁鼻青脸肿的样子,林迤心中就难过,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按着……的罪名,只怕我也难逃一死,倘若当真如此,祖父父亲母亲只能烦你替我尽孝了。”
“旁人便罢了,唯独你我放心不下。”说着话,林迤的眼泪又开始掉,卫桁一边擦一边道,“我知道你心中万千抱负要去实现,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始终也要考虑。”
“我考虑过的,也考虑好了,”林迤忽然笑了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你一个点头。”
卫桁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说话。静默中,林迤的笑容从甜甜渐渐收敛为悲伤,而后僵硬为苦涩,最终强作欢颜:“看把你吓得,一句玩笑而已。谁让你刚刚像交代后事一样……”
“这种事岂可拿来玩笑,旁人听见了要如何作想。”卫桁语气严厉,面容冷峻,就差斥一声□□。
三十六、强吻
林迤紧咬着下唇,以抵消剜心之痛。
卫桁放柔了声音:“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知道吗?”
“成家退婚了。”林迤抬头紧盯这卫桁,想看出他对此事究竟什么态度。可惜林迤委实很难从那半边都肿着的脸上看出除了严厉之外的别的什么表情,许久他只说了一句:“退了也好,这样……就不会连累她了。”
不管卫桁怎么想,林迤却想将心中的话说完,她害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大哥。不,子良……卫桁。”林迤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压制自己入擂鼓的心,想让自己不那么语无伦次,“你不是我大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身上现在也没有婚约束缚,大哥我……”
林迤不敢看卫桁的眼,低着头,却将这句话说得很清楚:“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卫桁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得林迤慌乱的继续说着:“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没办法只把你当成兄长。两年前我就喜欢你了,嗯……就是那次你回老家,只给我写了一封信。那时候起,我就……
“那次元宵节,你陪我看花灯。我好开心好开心,可是后面却害你受苦。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