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过去,不忍地将手搭在了封睿的肩头:“小睿。”
封睿的身子,忽然一颤。
韦青抑制住心里的悲伤,柔声道:“明泉他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好朋友这样难过的,你……”
封睿慢慢抬起头,却没有看向她,仿佛被什么魇住了一样,充满红丝的眼死死盯住了自己的手!
韦青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目光向下,正看见两个少年紧握的手。
封睿的手,在发抖。
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惊吓:“韦阿姨……邱明泉他、他好像动了!”
韦青猛地瞪大了眼睛:“哪里?!”
“他……他的手指、手指在我手心里蜷缩了一下!”封睿猛地松开手,死死盯着邱明泉那只苍白的手。
两个人全都死死盯着,一眨不眨。
可是一直等到眼睛酸涩得快要流出泪来,却也没看到那只手有什么动静。
就在两个人渐渐被失望再次淹没时,忽然地,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了起来。
“嗨……”
封睿和韦青傻傻地抬起头,看着前方那张俊美清秀的脸,还有那双已经睁开的眼。
有点歉然,有点释然,还有些劫后余生的眷恋。
那双微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并不有神,还带着点大病初愈的疲倦,可是在夕阳阳光的折射下,那眸子里似乎撒进了无数金沙,星星点点,光彩流转。
看着封睿和韦青如遭雷击的表情,他微微动了动脖颈,吃力地抬起头来:“我……醒了。”
韦青忽然捂住了嘴,汹涌的泪水涌了出来。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竟就这么傻了似的呆在床边。
封睿同样震惊地僵立着,近乎颤抖地,狠狠握了一下邱明泉的手掌:“你!……”
这一次,他得到了回应。
邱明泉轻轻蜷起手,在他掌心中画了一个圆,然后,轻轻在边上一点。
封睿怔怔看着他,心里有点糊涂:Q?
看着邱明泉嘴角那个浮起的温柔笑意,他忽然醍醐灌顶,瞬间红了眼圈。
——在那个充满腐臭猪肉的大货车上,他藏在后面,在邱明泉手心写下了一个“F”,那是他的“封”字拼音首字母,用来告诉前面深陷困境的同伴,他在。
而现在,邱明泉也在用同样的方式写下了“邱”的拼音首字母,告诉他,他回来了,他也在。
……“砰”的一声,一声钝响在病房门口响起,刘琴花手里的保温杯跌落在了地上,香气扑鼻的鸡汤洒了一地。
刘琴花的大嗓门尖叫起来,带着喜极而泣:“叫医生啊!快啊!都别傻站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封总:(自怜自艾)我只想说,这一章的题目很契合我的身份。
小封:对啊对啊,我就一直说有魔鬼。
第92章 秘密关系
整整数个小时的鸡飞狗跳、人声鼎沸, 邱家两位老人、向元涛和封云海几位长辈, 还有刘琴花一家, 甚至张峰松都开着车,跟着刘东风一起, 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
主治大夫已经做完了一整套初步的身体检查,禁不住笑意满面:“恭喜,总算靠着自己的努力醒过来了!我本来担心昏迷得越久, 就越醒不过来,万幸啊!”
他摘下听诊器,欣慰地接着道:“身体机能没有什么大碍, 昏一迷时间不算长,也没有造成肌肉萎缩等症状——各项指标虽然弱了点, 但是年轻人, 休养一阵就没事了。”
一圈人堵满了病房, 凑在前面的邱奶奶眼巴巴地瞧着他:“大夫,这……这就好了?以后会不会再复发?”
邱爷爷忽然生气地拉了一下她:“说什么胡话, 不会的!”
医生笑吟吟道:“一般说来, 这种担忧不会出现。除非再遇到同样的脑部碰撞,才有可能诱发。”
屋子里一众人长长松了口气, 七嘴八舌地道:“那就好, 那就好!年轻人恢复快, 这就一定没事了!”
“是啊是啊,太好了……”邱奶奶喜极而泣,旁边, 向元涛望了一眼两眼通红的妻子,悄悄地搂住了她的腰。
张峰松堵了满心的话,本想抽空向老板汇报一下连锁超市的喜人业绩,可是看着满屋子喜气,也抽着鼻子住了嘴。
是啊,钱算什么,人醒了,比什么都重要啊!
邱明泉斜靠在床上,望着一众围着他的亲人和朋友,忽然有点不知身在何方的恍惚。
前世的他,渺小、卑微、穷困,一辈子都挣扎在社会的底层,默默和两位老人过着最底层的生活,而重活一世,整个命运竟然完全改道。
甚至,把前世不知所踪的亲生父母,以这么离奇的方式,重新还给了他。
此刻的温暖和圆满,竟然叫他忽然有点怯懦,不敢相信。
“在想什么?”耳边,封睿轻声地问道。
邱明泉怔然看向身边的少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又被他抓在了手掌间。
“我在想……我昏睡时,是谁在我耳边一直吵。”邱明泉微微一笑,笑容虚弱,可是看在封睿眼里,却如宝石般耀眼,“我听见有女人哭,更多的,是一个男声在我耳边说话。”
封睿定定地看着他:“说什么?”
“威胁的话吧。”邱明泉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斜眼看着他,“什么再给我最后一点时间……什么再不醒来,就要忘记我了。”
他大病初愈,这样孱弱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和平时清冷又睿智的模样截然不同。这样调侃着打趣,封睿的脸竟是一点点红了。
“你是说,是我唤醒了你吗?”少年火热的眼神不加掩饰,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一眨不眨地看着邱明泉,叫他心里一颤。
邱明泉在心里叹息一声,柔声道:“是啊。”
只是,不仅仅是你,还有一个人呢。
和少年封睿一样,对他说着威胁的话,每天深夜,都这样恶狠狠地呼唤他。
在他的意识浮沉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怎么挣扎都无法浮出水面时,那个声音一遍遍地强行拉住他,叫他没有彻底沉沦。
这一大一小啊……就连呼唤病人,都是一模一样地霸道和强硬呢。
三天后,邱明泉终于出了院。
韦青默默地帮他办好了出院手续,向元涛则亲自开着车,把他接出了院。
进了邱家的门,向元涛和韦青一直都沉默不语。
韦青强忍着激动的情绪,先是在邱明泉的房间里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再坐到客厅沙发上时,已经忍不住悄悄落下泪来。
那个小房间不大,大约十几平米,虽然在普通家庭已经就还算是不错,可是比起向家和封家的小洋楼,还是简陋得多。
再加上邱明泉也没有什么精致生活的概念,男孩子的卧室很是简单,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书桌书架都俨然有序,看在韦青眼里,自然知道这是邱明泉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的,心里更加难忍心酸。
别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还是专心学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肆意时候,就连向城,在家里也是不洗衣服、不打扫房间的,除了日常学习,更多的时候都在玩乐器。
望着这整洁宽敞的住宅,想到邱家二老说过的,家里的钱几乎全是明泉一个人赚来的,韦青的心几乎疼得要抽搐起来。
向元涛望着妻子,摆放在双膝上的大手攥紧了。
邱爷爷和邱奶奶忐忑地看着他俩,两家的大人事先都沟通过,可是事到临头,两位老人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明泉你坐下。”邱奶奶按下了邱明泉,心中酸涩,“我们几个大人,有话和你说……”
韦青含着泪,眼神时刻没有离开邱明泉。
那天出事前,她明明和邱明泉透露过,可是时间仓促,她事后回想起来,甚至有点混乱:那天夜里,生死一线,邱明泉到底有没有真的听懂她的话?
邱明泉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有点苍白,终于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向元涛和韦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