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站在沧磬后边的舒筱筱神思有些远,只是隐隐感觉有两个小女孩在说话,却想不起确切是真实发生过还是自己曾经看过。
宫商四人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欺负,撩了袖子正想向前,刚有动作便惊醒了舒筱筱。
舒筱筱拉住宫角,给了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上前一步,站到了沧磬身边,手心躺着的正是那一方簪子,晶莹白皙。
半晌,她抬起头,定定看着对面的人,缓缓开口:“昔日子贡问于孔子曰:‘敢问君子贵玉而贱碈者,何也?为玉之寡而碈之多与?’孔子曰:‘非为碈之多故贱之也、玉之寡故贵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似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绌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三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
比起对面的姑娘,她觉得今日自己和阿姐穿的算是低调了,那姑娘简直就是……花枝招展,一身红色的罗裙枝头开得最艳的花,头上的缀饰叮叮当当的有金玉之声,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只是嘴巴毒了点。
这女子和阿姐两人,都是能把红色穿得很好看的人,艳而不俗,像两团烈火,无法相容。
花解语根本就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时倒是愣住了。虽然说话没有咄咄逼人,可那淡然的气势却是灼人的,她的话在脑海里回味了一圈,脸色瞬间变了,正好门外有了人进来,她立马换了副表情,双手紧紧绞着手帕,眼中擒着泪意,那水光要掉不掉的,声音柔柔弱弱委委屈屈:“大哥,她们欺负我~”说完贝齿紧紧咬着唇,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舒筱筱简直叹为观止,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样子的小姑娘,只是在一个转脸的时间便换上了一副被欺负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的,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
再歪着脑袋看看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的沧磬,果然是一副谁都不服的就差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倒像是真欺负了人家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气场转变极为微妙,是以不管当局者还是旁观者大多都站在了表面为弱者的那一方,就如同看到一个小偷偷了东西被抓到痛打一顿,大家打得太过激烈最后看到小偷虚弱的躺在地上,人的心理可能会发生一个转变,从憎恨小偷的那一方转变为同情小偷的一方,毕竟势单力薄的小偷变成了弱者的一方。所以被害者会反思是不是太过火了其实也没必要,而围观群众则会觉得他们是不是助纣为虐了。
从这一方面来看,沧磬脾气过于刚烈,爱憎分明的,特别是在需要示弱的时候也丝毫不见柔弱相反而战火熊熊的,即使是受害一方,也很容易被转化为施害者,若是不了解情况的,吃亏就会不止一点点。
花帛非慢腾腾走进来,那较之女子还要优美轻盈的步态带起的风让他的衣摆如一朵枝头的花,视线由始至终都锁定在舒筱筱身上,打量意味明显。
他还没见过如此有胆量的女孩子,敢温温润润把他小妹堵得说不出话来,真是有意思。
国师新收的这个丫头,耳闻果然不如见面。
“哥!”花解语看着自家大哥自从进门眼睛就没落在自己身上,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拽住他的衣袖扯了两下,泪眼汪汪的。
“哦”,花帛非稍稍收敛了一点放在舒筱筱身上的放肆目光,低头看自己身边只到自己肩头的小丫头:“怎么?”
“她们欺负我,你倒是帮我说回去啊!”花解语气极,又剁了两下脚,那罗裙的裙摆猛地震了两下,又直直垂了下去。
她今天是知道沧磬会来,特意来给她添堵的,没想到被这个小丫头将了一军,却是堵不回去,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
本是胡搅蛮缠的语气,可从她柔柔的嗓音说了出来,到叫人不忍苛责了。
“两位姑娘,小妹今日莽撞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大量”,花帛非扣住小妹的肩头:“走吧,我们回去学学什么是言念君子。”
“哥~~”花解语不情不愿,赖着不走,那帕子绞得手指尖都疼了。
“不周,把小姐打晕扛回去!”花帛非气定神闲吩咐。
被唤作不周的少年快速闪了出来,毫不犹豫的一个手刀,而后把花解语扛在了肩上。
少爷生气了,他还是站少爷这边,只能委屈小姐了。
可是为什么每次这种事都叫他啊!
舒筱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万万没想到剧情转换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那走到门口的公子哥忽然回头,冲着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飘然而去,那俊脸做的鬼脸让她忍不住扑哧乐了。
而刚从里屋出来的阙君青,正好碰上了舒筱筱的嫣然一笑,像是冬雪初融,连他心里的冷意也一并化了开去,融入了春天的池水中。
第114章
舒筱筱余光瞥见来人,淡定的敛起了笑。
“哇,晓晓你好厉害”,原是做好了打一架准备的沧磬算是反应过来了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
要是动用武力,她早把那丫头打得满地找牙了,可是要靠说的,她觉得就算自己浑身长嘴都说不过她,毕竟她的尖酸刻薄无人能敌,没想到今天晓晓帮她把她给收拾了,真是扬眉吐气。
“我觉得挺特别的”,舒筱筱没看来人,眼睛定格在沧磬的胎记上,轻声道:“阿姐下次我帮你画一朵花吧。”
“好啊”,沧磬欣然应允:“我太高兴了今天,晓晓我要奖赏你,你想要什么快告诉我!”
“我……”
“冰糖糖葫芦儿!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儿……”
“阿姐你给我买糖葫芦吧”,舒筱筱指着门口的小贩,那红红的颜色看得人眼馋。
“好嘞,等着!”沧磬跑得有些急,才到门口便冲着门外大叫:“喂,卖糖葫芦的你等一下!”
舒筱筱看着她的没心没肺笑了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被故意忽略阙君青倒也不恼,只是慢慢踱步到舒筱筱身边。
再过几日是皇奶奶的寿辰,他也就心血来潮来挑几件首饰作为寿礼,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先前隔着帘子就听出了声音的,只是没有出来,却不想花家小姐也来了,正在想着要不要让白奕出来免得两位受委屈,毕竟论嘴上功夫沧磬之前的败绩也一再刷新。现在想来,幸亏没出来,不然还真是打断了一出好戏,这小姑娘倒是让他越发刮目相看了。
舒筱筱根本不理会他怎么想,就站在玉饰店的门口,本是没什么的,可身边站了另一位,跟门神似的杵着,好几个想要往店里走的人都像是望而却步,逗留几秒便转身走了,玉饰店的伙计不敢看那人,还没长开的脸带着婴儿肥,两只眼睛只是巴巴儿看着她,就差摇尾巴了。她受不住这种乞求的目光,只得把头偏向左边,挨着玉饰店的是一家画铺,隔她最近的地方挂了一幅美人图,那露着香肩的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她抿着唇,又看向沧磬的方向,看到她正手舞足蹈和小贩比划着什么,身后也是跟着保镖似的白奕,不苟言笑的,应该吃不了什么亏,倒是小贩,一脸的扭曲惶恐,看得她都忍不住笑。她便果断左转,进了画铺。
画铺里文房四宝俱全:各种型号的笔、方的圆的砚台、轻的浅的各种质地的纸、装在圆形盒子里的五颜六色的涂料似姑娘的胭脂……被陈列在长长的条案上。四周的墙壁,除了东面的门面,其余三面均挂着一张挨着一张的画,每张画下放了一个小小的灯笼,那幽幽的光从薄薄的纸里透出来,再映射到画作上,自下而上,呈现出一种似真似幻的意境,连画上的雨打芭蕉都染上了落日的昏黄似的,潇潇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