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见避不开,也不想饿着自己,顺势起身。
她同孙妈妈道:“我看以后赶路的时候没时没晌,路上多备些干粮吧。”
“是,是,姨娘说得对,奴婢其实已经都准备好了。只不过这还是在陆地上,东南西北各地的馆子有的是,奴婢就没拿出来。”
周琳琅倒怔了下,随即不无失望的道:“准备好了啊,我还想说待会去街上逛逛呢。”
孙妈妈一听就有点儿急,却还是平静的道:“姨娘想吃什么,只管交待下来,奴婢派人去采买,可是姨娘自己,还是别出去了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外头人多马杂的,不太安生。”
周琳琅睁着眼睛看了孙妈妈一会儿,不客气的问:“以后都这样了吗?”
她竟成了囚犯,连门都不让出?
孙妈妈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不只是姨娘,就是老太太、太太轻易也是不怎么出门的。”
就算周琳琅知道这个时代给女人上了手枷脚镣,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愤懑和失望。她哦了一声,道:“算了。”
孙妈妈服侍周琳琅用完了午饭。
许久没做过这种活计了,即使不累,可是站这么半天,腿脚也有些酸疼
偏周琳琅用饭慢。
她人生得精致,不管是高兴还是微嗔薄怒,瞧起来都赏心悦目。可再赏心悦目也架不住她挑挑拣拣,一副没有食欲的模样。
孙妈妈眼睁睁的看着饭菜在她手底下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几次都想开口,终究没说。随她糟蹋吧,还能糟蹋几个钱?大不了卖她的时候多要几两银子。
再则说了,这银子是孙家出,关自己什么事?
周琳琅终于用完了午饭,看她放下筷子,孙妈妈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陪着笑,命人上来收拾盘盏,自己则退到一边,给周琳琅让地儿。
周琳琅施施然起身。
不知怎么,周琳琅脚一不,正摔到一边的孙妈妈身上。孙妈妈忙伸手:“姨娘小心。”
周琳琅不算胖,孙妈妈却太瘦弱了些,这一下虽然不重,她还是踉跄了下。周琳琅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臂,歉然的道:“不好意思,脚崴了一下。”
孙妈妈忙问:“姨娘没事吧?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她有心扶着周琳琅坐下来。
周琳琅却只是蹙着眉,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偏她手上劲挺大,死劲捉着孙妈妈的手,她都被抓疼了。
周琳琅猛的推开她,道:“请个郎中来吧。”
孙妈妈被这一下差点儿甩出去,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有些诧异,但请郎中这话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再后悔也迟了,当下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周琳琅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孙妈妈身上,她有些招架不住,忙招呼一旁的丫头七手八脚的把周琳琅架到榻上。
周琳琅弯腰揉着脚踝,她低头着,也瞧不出痛楚的神色。
孙妈妈心里咯噔了一下。如今周琳琅就是个瓷人,她恨不得赶紧把她脱手,但也生怕她有个什么损伤——那可就不值钱了。
周琳琅抬头,看着孙妈妈一脸担心,笑笑安抚道:“没事。”
孙妈妈拍拍胸口:“吓死老奴了。”
周琳琅没说话,只目光沉静的打量着孙妈妈,道:“妈妈倒是对琳琅关心的很。”
这句话听着没什么,可孙妈妈心里有鬼,眼神闪了闪,道:“瞧姨娘说的,奴婢身担护送姨娘之职,自然不敢有一点儿闪失。”
周琳琅重新低了头。
孙妈妈要走,周琳琅又唤她:“孙妈妈——”孙妈妈抬回头:“姨娘还有什么吩咐?”
周琳琅笑笑,道:“我的脚没事,只是……”
孙妈妈听着。
见周琳琅微红了脸颊,整个人越发像那枝上桃花,不由得心怦怦跳了几跳。
周琳琅道:“我,那个……不巧,小日子到了。”
孙妈妈脸色变了变,一拍腿,道:“奴婢明白了,您可是肚子疼,身子不舒服?”
周琳琅点点头,有些羞赧的意思。
孙妈妈道:“奴婢这就去请个擅长妇科千金的郎中。”
周琳琅迟疑的道:“还有……”
孙妈妈点头:“奴婢都晓得,奴婢这就去准备。”
周琳琅有些恳求的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特别的……不舒服,如果赶路不急的话,能不能再延迟两天?”
“这……”孙妈妈还真不敢做主,她可真怕夜长梦多。尤其在这儿,还不如孙府安全呢,虽说带了那么几个人,可丫鬟婆子居多,万一出点儿差错,太太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想到这儿孙妈妈的脸色越发柔和了些,她道:“姨娘不必担心,您若是真不舒服,等奴婢请了郎中,开一副药先喝着看,若当真不成,奴婢就去禀过太太和老太太,是走是留,自有她们定夺。”
第137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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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来得很快。
是个年纪很大,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看上去仙风道骨,好像确实有点儿本事的模样。
孙妈妈命两个丫鬟待在门外,她则陪着郎中进门。
周琳琅乖乖的躺在榻上,伸出手臂。
孙妈妈一边回禀:“郎中到了”,一边将一方帕子搭在周琳琅的手腕上。
那郎中目不斜视,坐到床边专心替周琳琅诊脉,不一时放下手,看向孙妈妈,道:“我要看看病人的气色。”
孙妈妈有些为难:“这我家姨娘年纪不适合见生人。”
老郎中挺生气:“这行医讲的是望闻问切,我不看怎么开药?再说了医不避疾,我这么大老头子,她有什么不适合看的?”
周琳琅缩在床帐里不出声。
孙妈妈有些下不来台,便问周琳琅:“姨娘的意思呢?”
周琳琅半晌才道:“老先生说得不错。”
孙妈妈只好挑起床帐,却是个拦人的架势,生怕床里有什么秘密被老先生窥探了去。
老先生满面不悦,重重的哼了一声,却也没办,只好敷衍的瞧了周琳琅一眼。
呵,还是个漂亮到极点的小姑娘。
老先生一向只管看病,不问别人的家事,因此坐回原处,问周琳琅:“初潮?”
周琳琅面色微窘的点点头。这种事,怎么说都有些难为情。
老先生又问:“多大了?”
周琳琅低头:“十五,还差几个月才十六。”
老先生摇摇头,蹙了蹙他那粗长的眉,问:“家里条件不好吧?”
孙妈妈忙道:“那哪能呢,我们家姨娘那也是打小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养起来的”她生怕落个亏待周琳琅的名声,又怕这老先生多事,再则也仗着没人认识周琳琅,谁也不知她的底细。
老先生叹口气:“造孽啊。”
通过这脉相,就知道这所谓的“姨娘”打小没少吃苦,又中过毒,不然也不会都快十六岁了才来初潮。
这么小就成了“姨娘”,也不知道是娘家人心狠,还是这婆家人无耻。
不过他不管这事,转身收了药枕去开药。
孙妈妈跟过去,问:“老先生,我们急着赶路,姨娘的身子不妨事吧?”
老先生正磨墨,闻言抬头,严肃的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孙妈妈一僵,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能赶路还是不能?
没等她想好怎么劝这顽固的老头子改了话风呢,就觉得脑后一疼,眼前金光乱闪,两眼往上一翻,人就要往下倒。
周琳琅迅速从身后接住她。
嗯还行,不算太沉。
老先生被这变故吓住,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审慎的望着周琳琅。
周琳琅也正打量着他,没说话,似乎在揣摩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会不会吵嚷起来。虽是没说话,可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意味也太过明显了。
老先生愣了一瞬,眼珠轻转,盯着周琳琅手里那沉重的木凳看了一会儿,没事人儿似的低头,一边下笔如飞,一边嘱咐:“这几天不能沾冷水,别干重活。对,看你们像是官宦人家,不似那等苛待人的,我不过是白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