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颊微红,呼吸都吐出几分热意。
偏偏近在咫尺的人并未被融化,眉毛死死拧在一起,盯着她掌心的东西,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平静如常,或者只是竭力压抑着什么才能一如既往。
景簌手腕都酸了,也不见盛濯然拿走U盘,她眼里的光渐褪去。
人是感觉敏锐的动物,她察觉到了盛濯然胸口起伏的一口气,不上不下,涌动如潮。
“这些事……本不需要你插手的,景簌……你为什么……”
潮水暂时褪去,他的口吻如裸露的岩石,不加掩饰的冷硬。景簌如同赤足在岩石上的旅人,被棱角蛰得血肉模糊,她缓慢抬头,一颗心急速往下坠。
看到的却是盛濯然的后脑勺。
他不想直接面对景簌,只能借着这几秒缓和自己的情绪,并思考着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哄的起身。
景簌感觉到所有血液都在往上涌,一瞬间身体的大火燃到最烈,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她身体晃了晃,仍死死捏着两个U盘。
脚下虚软,景簌强撑着往门口走去,中途需要绕过办公桌。她回身,用力将那两个U盘砸到盛濯然脚下,话语都在颤抖,又觉得什么都看不到,坐在那里的人影都是模模糊糊的,“是,都是我错,是我不该起了和你分担的心,是我不该不信任你。”
“是我不该还把你当林满那个任性的小公主。”
每一个字都从心里生生挖出来般,泛着血腥气。
景簌喉头一哽,看到盛濯然垂下头,视线落到脚下。终是慢慢伸手,捡起了那两个小东西。
他此刻快被复杂的心绪淹没,刚想说点什么。
不远处,景簌已经轰然倒在地上,头歪向一边。手虚弱垂在地上,双眼紧闭,俨然已经失去意识。
匆忙将U盘往大衣口袋一扔,盛濯然手脚忙乱冲到景簌身边,将人半抱起在怀里。
景簌的额头蹭过他的手背,滚烫如被火舌舔了下。
他连忙伸手,摸向她的脖子,手腕,无一例外,温度都不似冬日她平常的体温。
被一拳骤然击向心脏,盛濯然拿出手机,右手微颤,被他强自压下。拨打了急救电话,一口气七零八落哽在胸口,无处逃脱。
景簌也在梦里被怪兽追赶,那个怪兽明明白白长着盛濯然的脸,口中吐火,面无表情,一路追着她,从山川到海边。
眼看再走一步就是无边深海,景簌快哭出来,求饶,“不要追我了,你要什么,我给你。”
怪兽停下来,收起了火球,似是疑惑想了片刻,又步伐坚定逼近,“我什么也不要。”
景簌叫喊着往后退,焦急下,一脚踩空,坠入深海。海水冰冷刺骨,将她淹没。
被一脚踩空的感觉惊醒,景簌整个人颤了下,茫然掀开眼。两瓶亟待注射的液体挂在右侧轨道上,还有白茫茫的房间,鼻端全是药水味。
却没有送她来的那个男人。
第82章 温柔骑士和心软公主
难过和委屈如梦中的海水,将她拖下去。景簌用没输液的左手将被子往上拽了些,遮住了发酸的鼻子。
门却突然推开,盛濯然喘着气,站在不远处。左手掌心死死捏了个东西,盯着景簌。
她扭过头,打算拿出非友好不合作的态度应对一切。
脚步声已到耳边,景簌身子都僵硬了。被子被掀开一角,她被盛濯然轻轻扶起,又顺手加了个枕头到她背后,保证她坐得舒服。
“感觉好点了吗?”
声音也褪去了那点冷意,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
诚实的景簌点了点头,从窗外的天色判断出,夜幕已经代替了白日的天色。
下一瞬,盛濯然不自然地理了下抱景簌来时被压皱的大衣,往后退了半步,“树树……”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小名。景簌愣,被那声勾人的话牵引,不由自主柔软了双眼,看着他。
盛濯然低头,自嘲笑了下,单膝跪下,拿出了被自己捏出汗意的小方盒,慢慢打开,露出里头璀璨的物件。
就像景簌每次为他流下的眼泪。
景簌整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钻戒砸的头晕,又因为高烧还不算完全褪去,已失去了判断能力和说话的力气。
只微张着嘴,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我本来想,解决了盛景的事,再求你嫁给我。但我觉得,不应该让这件事反而成为我们心中最不可碰的那根刺。”
“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好我的骑士。”
“是我没有让她能放下心,做我的小公主。”
“我现在求你嫁给我,还来得及吗?”
钻戒明晃晃,花了景簌的眼。
她抓紧了被子,看跪在地上的男人,用和年少时无异的眼神注视着她,热烈滚烫,毫无遮掩,将所有真心都拿出来,大大方方任由她窥探。
景簌当即哭得七零八落,却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如愿以偿”。她本是去服软的,却被盛濯然激得怄气,昏倒醒来,这形势就天旋地转了。
盛濯然终于舍得脱去那层伪装的壳,此刻安然不动跪在她床边,大有等她哭完再说话的意思。
瞥了眼端正摆出求婚姿态的男人,景簌一口气也顺畅许多。出于女人天性,忍不住多看了那钻戒几眼。
片刻后,才犹犹豫豫伸出左手。被盛濯然缓慢攥住,昂起头在上面轻印了一个吻。
烙印一般,烫得景簌轻轻发颤。
两人视线交接,一个抿着唇红着眼,一个带着笑弯了眼,却也明白彼此此刻的心绪。
盛濯然将戒指珍而重之地套上景簌的无名指。
不大不小,恰好。
一如此刻的时机。
“你……起来吧……”
揉了揉跪得微麻的膝盖,盛濯然径直将人揽入了怀中,还顾忌着她输液的右手,只一下下顺着她凌乱的长发。
揪住盛濯然胸口处的衣服,景簌安然闭上眼,听到来自他的心跳声。
一个求婚和一个拥抱,终于圆满了景簌在今日之前的所有空缺。她正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盛濯然却开口,“以前都没觉得你这么爱哭过,到了深城,倒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她恨恨掀开眼,想着还不是你的错。
可到底,还是只说了句软绵绵的话,“也许是因为,我的小公主终于长成了骑士。”
被轻轻抬起下巴,景簌还没来得及藏好的抱怨就被人一览无遗。
盛濯然低下头,“我错了。”
轻咬了下景簌有些干涩的唇,他又轻声说,“我错了。”
拿舌尖一点点濡湿了,盛濯然轻吻上去,说不清这到底是道歉,还是来勾魂的。
求婚成功,身份自然也转变了。盛教练堂而皇之打电话给庄总,表示明天的班得翘了。
彼时景簌枕着他的手臂,百无聊赖看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往下落。她不知道庄森说了什么,大约也是些不好听的话。
惹得盛濯然轻笑一声,放在景簌下巴上的手轻挠了挠。
“是这样的,庄总,我刚向我女朋友求婚成功,明天请假一天,这样不过分吧?”
挺过分的。
景簌心里默默想着。
下一刻,盛濯然挂了电话,也懒得管情敌的死活。手臂一收,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好好休息,争取明天上午能出院。”
“你刚不是才说了要请假陪我休息吗,急着出院干什么。”
她揪着他的手,发现这人指头上却光秃秃的。
“你的戒指呢?”
他抬手,无所谓地看了眼,“没来得及买,明天领了证再去买。”
连投两个炸.弹下来,景簌一时发懵。
也就是说,他的求婚,还真是在医院里临时起意的。趁着她昏睡的时间,飞奔着出去买了个很有诚意的戒指。
也不知道游走了多少个店,才找到合她心意的这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