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现
尽管青奴是流产,可屋子里一样血腥味弥漫。薇宁在屏风后等候,她几次想冲进去去看看青奴,就算只是握着她的手给她点力量和安慰也好,但是青奴态度十分坚决,“殿下!这地方污秽!您若见了要留阴影!并非喜事,求殿下避嫌!”
太医也说道:“殿下,药效一起,青奴姑娘不可分心。再者说里头有医女伺候,殿下进去,倒让大家施展不开手脚了。”
薇宁只好点头,听着青奴努力克制的痛苦□□,止不住地想,这么痛苦的事情,单赢是不是不会让温媛做?
单赢面对着温媛,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有些恨眼前的这个胡女,恨她把自己与薇宁的可能划成零。
温媛见他没有半点要当爹爹的喜悦,又想着她如今已经被单赢的心上人,公主得知了怀孕的消息,她怕单赢要舍弃她远离她。
温媛跪在了单赢的面前低头道:“大人,事已至此,再无回头的机会。求您给孩子一个机会,就算杀了我们母子,也改变不了现状啊。”
单赢的心思被温媛看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匍匐在他脚边的女人,他清楚温媛的话没有错,可是要他这样被动地接受现实,他不乐意!
他的沉默让温媛寒了心,她又磕了三下头似在告别,毅然决然说道:“大人,若要杀了孩子,那奴婢也就随它一起去吧!”
单赢说:“当真?”
温媛从他的疑问中探知他的态度,果真是要她和孩子一起死是吗?她起身,抹了眼泪将衣服整了整,捂着小腹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单赢问她要去哪里。
温媛脚步一顿,侧过半个脸来说道:“奴滚得远远的,死得远远的。”
单赢讥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命?拿你的命威胁不到我。”
温媛没有回话,只顾着往前走。
夜那么深,天那么黑,她一个怀着孕的女子,当真要去找死吗?单赢倒是十分意外,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决心。为了什么?不苟活于世?要与孩子同存亡?
单赢没有阻拦,也让府内的侍从等不必留她。他以为温媛会回过身来求他,可是温媛没有,说走就走,想起她一贯的软弱任欺负的模样,单赢倒觉得自己小瞧了她。
到底骨肉相连,他的怜悯不知被什么一瞬间激了起来,拿起剑跟了出去。
不多时,见温媛朝河边走去,荒郊野外,蹲在地上痛哭一顿,继而就要起身往河里走去。
单赢突然出现,将她的手臂一握拉回抱在怀里,哭笑不得:“说你傻你还真傻,既然离开了单府,不会逃走吗?说死就死,命在你手里,当真不值钱了。”
没想到温媛哭得更凶了,紧紧抱着他不放,“大人不怪我吗?”
单赢深叹了口气,“再如何也怪不到你头上。是我一时魔障了。原本便是我将你拉下水,拓跋彦说得没错,是我自甘堕落,我配不上薇宁。”
温媛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大人很好。无论如何,温媛都会陪在大人身边。”
温媛的温柔到底打动了他,两人回走的时候温媛又恶心了起来,单赢顺了顺她的背,而后突然想起青奴也是如此,心中更是一惊。
他将温媛抱起轻功回府,吩咐下人好生照顾温媛后,快步离开。
天色渐明,可薇宁一夜未睡,她在床榻上始终静不下来,左右翻动几次后,总感觉有一股略纠缠的力量控制着她的睡意,让她神经紧绷,无法入眠。
潘王的事情一直毫无进展,幽州要反,一时半会儿,除了交给拓跋彦以外,还真不知道要交给谁。更别说成林和心蕊的事没解决,对于欺负青奴的人薇宁也决不打算就此放过……
这日上朝,有官员上报,幽州节度使特地传来消息,正式与朝廷决裂,说薇宁是个妖女,将郑燕燕的死又翻了出来,联合近期长恩寺的天火,声称要讨伐薇宁,替天行道。
薇宁冷笑一声,“妖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尹大人和魏大人怎还未归来?”
殿下的王进禀报:“回禀殿下,黄达福声称尹藤和魏延安都被他收为己用。看来,尹藤和魏延安皆是不忠臣子,有愧于殿下对他们的信任。”
有些坚信魏延安为人的,都为他叫不平,其中有王安逸王尚书,他站了出来说道:“启禀殿下,臣等以为,魏大人忠心为国,举国上下人人皆知,怎会无缘无故就背弃殿下?这是黄达福的离间计!”
但陆御史这次站在了王进的战线上,反驳道:“魏延安若真心为国,为何至今不归?各位同僚可别忘了,魏延安身居要职,破案无数,是百姓心中的青天老爷,在百姓之间威信极高,黄达福一定会想尽办法留住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对于魏延安的叛变,薇宁一时不好判断真假。她让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大邺痛失两位重臣,本宫很是难过。可眼下重要的是要如何对抗黄达福,而非在此声讨魏延安的过错,不是吗?”
拓跋彦站了出来说:“殿下,本将有话要说。”
他终于站了出来,薇宁记得上一次他劝她让尹藤赶紧回京,不要再派魏延安前去。可她不听,傻兮兮以为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黄达福劝降,她记得那时拓跋彦对她承诺,若是黄达福反,他自会替她平反。他来兑现承诺了吗?
薇宁心中微有雀跃之感,光想想,都扫除了昨日阴霾。“将军请讲。”
“本将原想出兵替殿下平反,但近日身体不适,心口常感到刺痛,寻求四方名医皆无所获。打仗不可三心二意,本将无法出兵,还请殿下见谅。”
薇宁被泼了冷水,从头到尾将他一一打量,明明双目有神,身体也很是健朗,说什么心痛!当她瞎了好糊弄吗!
薇宁仿佛被他扔上了黑夜里的独木桥,下面满是血盆大口的鳄鱼,他明明能助她一臂之力,却一步一步退离隔岸观火。
最可恶的是她还得保持,帝王之家可笑的礼仪,漾着笑意安抚道:“将军身子不适,应好好休息才对,今日还来上朝,真是辛苦了。”
☆、顺意
拓跋彦没有回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听到,而后退回了原位。
这下好了,单赢不去,拓跋彦也不去。怎么,要贺原去吗?那谁来保护皇宫的安危?
薇宁时不时地轻瞥拓跋彦一眼,她真的想看看他的心,看看里头藏着什么想法。
下朝后,派谁去幽州的事情还未决定。这种事情,本就该速战速决才好安抚百姓的心,可现在是怎么着,大家要拖着等到黄达福领兵进京吗?
“阿鲁将军还在京都,见其久留不走,大有要看咱们大邺笑话的意思。这次窝里斗,可别让他龟兹探去实力……”薇宁回御书房的路上喃喃自语。
忽然一片雪花飘到了她的睫羽上,她停下脚步眨巴了一下双眼,微抬起头的时候,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薇宁伸手去接雪花,触在掌心的绒花般轻飘的雪,意外的透心凉。
她快步走到御书房内,叫来派去幽州充当密探的暗卫天已,问道:“这黄达福的兵力如何?”
“回禀殿下,黄达福自称有精兵六万,其实里头掺和着雇佣兵三万。但实力不容小觑是真的。”
“竟然是雇佣兵。”薇宁坐在书桌前扶额,这雇佣兵向来强悍,以一当三不成问题,看来要平反,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殿下,属下以为,此战唯大将军能战。”天已拱手说道。
薇宁轻叹了口气,这轻叹犹如窗外的雪花一样,轻飘飘,毫无半点力气。
她倒也想让拓跋彦去,可拓跋彦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薇宁起身,皱着眉头绕过书桌走到天已面前,问道:“你说这拓跋彦是什么意思?竟称病不去打仗。”
这有些为难天已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属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