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薇宁,她若是点了梅花妆,配上一贯的烈焰红唇,定也是十分惊艳。
翻身上马时他狠狠朝自己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她。一定是魔障了。
“驾!”那一鞭子下去,仿佛要打的不是马儿,而是自己。到底是过分了些,马儿疼得扬起前蹄,继而飞奔离去,生怕跑慢那么一点,就要再次遭殃挨鞭子。
第二日一早,他便赶往皇宫。千秋节连续三日,这三日内,他都得保证宫里的安危。为什么,为了心中的一口气!不让薇宁和拓跋彦看扁了他!
刚进宫与贺原交班,巡逻了一大圈后,看到一个贵妇进宫。那妇人急急忙忙,有些晕头转向地十分困惑。他想了一想,派了个士兵去问情况,随即领着一班子人往花萼楼走去。
没想到他前脚一到花萼楼,那贵妇后脚也到了。回归的士兵说道,“那位是将军府的拓跋老夫人,原本领着拓跋小少爷进宫,结果拓跋小少爷跑太快,把娘给丢了。她不识花萼楼的路,让属下领了过来。”
找到拓跋真的时候,老夫人恶狠狠地又拍了他几下屁股,听他囔厉声说道:“囔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上次怎么丢的都给忘了?!”
拓跋真大叫不敢了不敢了,伸着手正对着单赢叫哥哥救命。单赢倒是一愣,紧接着看到老夫人放了拓跋真的手,牵着走了过来道谢。
“这位大人,多谢了。”老夫人脸上挂着慈笑,与刚刚打拓跋真的样子大相径庭。可不知道为何,单赢更喜欢看她刚刚的那个样子。因为现在的笑意太过客气,而刚刚着急要打拓跋真的时候,事实上充满了他从未体验过的母爱。
单赢笑了声:“夫人客气了。这几天在下有责任负责宴席上的安保,能替老夫人排忧,是在下的荣幸。”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新科状元匆匆忙忙地赶着去偏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多久,看到薇宁也进了偏殿。
殿内新科状元尹藤朝薇宁跪拜:“微臣拜见殿下。”
“平身,尹大人何时如此着急?”薇宁听闻尹藤在求见的时候,连续说了几句十万火急。
尹藤并未急着起身,而是先回答道:“回禀殿下,微臣负责清点各大臣的礼品。这朝中百官和外地的官员皆送来了给皇上的礼物,唯独幽州凤翔的节度使黄达福,却始终没有派任何人前来。”
薇宁顿了顿,说道:“千秋节三日,许是路上耽搁了?”
尹藤摇了摇头:“殿下许不清楚,微臣老家正是幽州凤翔,节度使黄达福自以为山高皇帝远,在幽州寻欢作乐不务正业,不是一日两日了。微臣奏请殿下,若千秋节过后黄达福还未前来,就让微臣去幽州凤翔劝归节度使。”
薇宁终于明白了尹藤的意思,原来他是怀疑黄达福有反心。皇上千秋各地都赶着送礼,若黄达福没送,确实可疑得很。“明夜亥时为期,若还没赶来……尹大人一人可以吗?”
尹藤见有希望,便说道:“殿下放心,大邺有拓跋将军坐镇,黄大人一定是一时头热,微臣与黄大人是同乡人,定能将黄大人劝下。领着黄大人来长安谢罪。”
“那便准了。明夜亥时为期,若还没赶来,你便趁夜出发前往幽州凤翔。”
“微臣,遵旨!”尹藤朝薇宁一拜,这才慢慢起身退离。
薇宁见他模样清秀,想起了那日拓跋彦曾告诉过她,说这个尹藤对知晴有意。可惜知晴认定了拓跋彦,一路偏离正轨,死的时候也不肯回头。否则拓跋彦与她无缘,当个状元夫人,也不会委屈了她。
她抹额自嘲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空想些乱七八糟不实际的事情。
“青奴?请将军来一趟。”她吩咐一旁的青奴说道。
不一会儿,外头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处的单赢,看到了进到偏殿的拓跋彦。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可为什么她不来找他,非得去找那个拓跋彦?!负责安保,有什么好负责的!薇宁这是什么意思,连同他共宴都觉得碍眼了吗?!
想着想着,单赢忽而握紧了那剑柄,黑着脸转身离去。
☆、异心
拓跋彦在得知幽州节度使黄达福的事情后,也认为薇宁的决定没错。他说:“先等着,若真的有什么事情,我再出发不迟。”
当夜的宴席,薇宁突然想起珍藏的一壶酒,她差青奴去拿,青奴想着天儿冷,打算去屋里拿件外袍给薇宁添上,便在回程的时候让随行的宫奴先行离开,自己走了偏僻的夹道回公主院,结果到半路上脖子被人一砍,眼前一黑便不知所以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处树丛后,头昏脑胀再吸食了什么药一般沉重,而手脚也软无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旖旎缠绵的情欲,她动了动脚,结果下身的撕裂感被触动了痛觉一般,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觉冲击。
青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由心而发,她颤着手将自己的衣服整好,泪眼在眼眶不断打转。虽然她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不可能,绝不可能。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被人强了。
她起身低着头往最近的寝屋跑去,一路上委屈、痛苦、羞耻感混着呼吸越来越沉重浑浊。她是会点功夫的,可对方竟比她厉害那么多,悄无声息地,就能把她劈晕拖走。
宫夹道上,忽然遇到了一行宫女,打着灯笼一路慢行。青奴与之擦肩而过时,那些宫女停下问安。青奴忽然夺了一只宫灯来,忍着疼痛往那个地方跑去。
她一点要找出这个人来!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
见到青奴如此偏执的狂奔,宫女们都吓着了,以为是什么事,就在几个准备跟上去帮忙的时候听到青奴传来声音:“不用跟来!”
那宫灯摇晃,耳边只有呼啸的晚风声,她打着宫灯在那一处草地上仔细察看,旁边的大树招风,打下不少黑色枯果,跌在厚重草丛上,微弹了弹,随后滚入一处压得紧实的草坑里。
一条白色手帕安安静静地躺在了那草堆里,青奴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跪在了地上,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使自己伸手将帕子拿在手中。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她将手帕拽在手中,起身时踩了裙摆一脚又跌了一跤,那帕子推过青草,青草汁染得帕子横竖交错,七零八落,如若她的心一般,已经被现实凌迟得不成样子了。
青奴提着那宫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自己的住处。强打着精神吩咐伺候的小宫女到薇宁那儿去告假,待沐浴的时候,在浴桶里泡到指腹发皱还不肯起来。
这时已是深秋,小宫女回来时见她还泡着,在门外敲着门说道:“青奴姐姐,这水都冷了!再泡下去要生病了!”
青奴哭着抱住了自己,很是不知所措。
这天过后,青奴果真病倒了,薇宁给她放了假,还亲自来看她:“你呀就是闲不住,这下好了,把自己给病倒了,谁来照顾我?”
青奴脸色沧桑,嘴唇发白,整个人十分虚弱,半躺在床板上向薇宁告罪,她的话说得很慢,每一句之间都要一顿,每一句都很艰辛。事实上,每每说一个字,她都想将那夜的事情全盘托出,鬼知道她逼着自己不要开口,到底有多艰难。
薇宁以为她体力不支,将她的手拉到身边轻拍了拍:“这阵子王姑姑来陪我,我给你放个长假,你安心养病,明白吗?”
青奴咬着牙,泫然欲泣,反应了好久才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下来。
薇宁笑笑,外头王姑姑来叫,她便告别道:“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青奴目送她离开,总觉得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单一的主仆关系了。
千秋节一过,薇宁就着无人伤亡,私下召见了单赢,将其提拔为四品中郎将。
“谢过殿下。殿下抬爱,是微臣的荣幸。只是连连升官,外头不知情的,还以为殿下在……在讨好微臣。”单赢规矩跪谢,但升了官的他并没有薇宁想象中的那么高兴,酸言酸语,让薇宁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