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行行好+番外(31)

“你的意思是说,真正要地图的是胡人背后的国家?这双儿是个龟兹人,而绑架真儿的人也是龟兹人,会这么巧吗?龟兹国要拿一半地图做什么?”薇宁全身燥了起来,拓跋彦的声音飘飘悠悠绕了好大圈才进她的耳,她僵着身子如被施了定身术般不能动弹,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谈不上厌烦,甚至有些……顺其自然的堕落。

“兴许另一半在他们的手里?”拓跋彦猜测,而薇宁暗想着要找人好好调查一番。

宫中传来丧钟响声,薇宁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对上拓跋彦的视线,不可置信有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是钟坏了吗?青奴——”

“回禀殿下,是……是……太后。”青奴快步走到了薇宁面前跪下,十分为难地告诉了她这一事实。

薇宁一言不发,拓跋彦则还算镇定,握着她的手侧头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青奴说:“这些天太后听从太医指示,喝安神汤养神,可今日却突然呕血,等太医赶来时,太后已经……已经……知晴小姐这段时间都为太后试药,现如今也陷入昏迷当中……”

薇宁掐着手心,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听完王姑姑的话,霎时全身无力,泪流下之时,她脑中只剩鸣响,再后来,世界一片黑暗。

“薇宁?薇宁?快!传太医!”薇宁晕了过去,拓跋彦及时扶住,将其横抱而起,往紫宸殿寝殿内送时不忘吩咐身后之人。

……

视野所及之出渐渐明晰,薇宁记得晕过去前太阳正当头顶,而此时醒来,斜阳暖烘烘的光束从窗台照进,映在苦白的纱幔上,显然已是晌午了。

薇宁的头昏昏沉沉,一阵风进来,将纱幔挑起时引了她的注意,皆慢动作般轻飘拖沓。

“你醒了?”灌进她耳内的声音,低沉有力。

薇宁收回视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那人身着素白圆领袍,头戴的幞头绑着一条白麻,腰间穿上银白鎏金暗扣蹀躞带。

薇宁不想回话,还背过身去。

“若是不想起来,就罢了。外头的事我帮你安排,只是公主,能给你喘息的时间不多,皇上在清宁宫中哭闹,而知晴目前也生死未卜,给太后守丧无任何理由推迟,你若不出现,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那声音缓慢软和,可一字一句都在心中凌迟着她,泪水滑落之际,她方出口,只是哭腔明显。

“将军,从今往后,我同皇弟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拓跋彦闻此心中抽痛,坐在榻沿将她的手紧攥在双手之中,明明想要安慰她,可说出的话,却失了味道:“先皇将你和皇上托付给我,往后我便是你的家人,你的依靠。”

若没有那道赐婚的圣旨,他的话许更暖人心。可那道圣旨他们两都心知肚明,此话出口,倒像拓跋彦趁火打劫了。

拓跋彦牵起她的手,“你也许不知道,你在我心中,占据着我所有的思绪,很久了。”

他这是在表白吗?薇宁缄默着,好半响问道:“将军这是……”

骤然听到她的疑问,拓跋彦有些措不及防。可看着她微红的双眸,他无法继续隐瞒:“我爱你。赐婚并非全是先皇的意思,我也想娶你。此刻说出这话,并不想让你为难。薇宁,你还有我,你和皇上还有我能依靠。”

薇宁抹了眼泪要坐起来,被拓跋彦扶了一把,面对着他苦笑一声:“我知如今这情景问话有些不合时宜,恳请将军让我再任性一番。”

拓跋彦颔首点头:“你说。”

“年前你来进献步摇,说了什么,我并未听全。”

“我说万事有我。”

薇宁咬牙,他抛了橄榄枝给她,收下后万事不怕。可是,这样真的好吗?那单赢……

“将军,我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万事难缠。要杀我的要捉我的要害我的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将军,你真的愿意陪我面对吗?你也知道,我百无一用……只是出身好一些而已。”

薇宁无声落泪,她将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上仰仗着他的爱意,正因为她知道伸向他的援助之手后,他们两人的命运,就真的攥在一起了。而往前的那点儿女情长,都得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

拓跋彦轻轻抹掉她的泪,她哪儿是百无一用,只是她现在太过伤心罢了,只看到自己的短处,自己的长处却一点没发现。拓跋彦觉得罢了,她的好他只想藏在心里。于是将她抱在怀中说道:“自然,自然愿意。”

☆、放人

太后明显是中毒身亡,等她打起精神换上孝服临出门前,拓跋彦拉住了她的手劝道:“能在清宁宫里悄无声息地给太后下毒,此人定不简单。薇宁,你要忍着些。”

“若是早些接受那道圣旨,放下我心中执念与心气,也许现在会是截然不同的局面。可惜这世上无后悔药,我能做的,只是尽力弥补之前的过错。虽说母后一言未留就离开人世,但我知道,母后也希望我能忍耐些,照顾好皇弟,有了余力再探案不迟。”

薇宁拿着一串降香黄檀佛珠,捻着一颗紧接着一颗,说话的这点时间里,那串佛珠已经盘了三轮了。这是先皇留给她的遗物,薇宁记得儿时总见先皇手上挂着这串佛珠,先皇遇到难题又或是缓下思考的时候,常解出捻动,清香浮出,总能让她心安。

拓跋彦瞧着她无喜无悲的模样,又拿着那串佛珠,生怕她看破红尘。他松开她的手臂时从她的身后环抱着她,试图给予她所有的温暖:“你能这么想就好。不管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

薇宁半侧着头,垂眸双眼黯淡无神:“将军,我已躲藏半日,再不出面实在不妥。再者说……我要送送母后最后一程。”

“让青奴准备步辇?”

薇宁摇了摇头,喉咙卡着难以开口,仿若坠入海中,被孤独一点一滴淹没。“不必,我走一走,也好冷静一下。”

拓跋彦暗叹了口气,点头目送薇宁离开。

宫道狭长,青奴掌着白纱宫灯走在前头,而重云后的银华月光乍泄,宫墙里边的古老大树将绿荫铺在了薇宁的脚下。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大树照拂的凉意。

清宁宫内哀仪已经开始,薇宁站在殿门口却迈不进腿。

视野所及之处,非黑即白。鎏金铜鹤嘴喙吐出薄烟缕缕,风轻飘飘来临后消散离去,而一旁的白纱幔随风翻起一角,露出金丝楠木棺椁。那沉重的黑漆棺椁上出现绛色的纹理,很快就被纱幔掩盖下来。

小皇帝跑了过来拉着薇宁的手,极大幅度地晃荡着质问:“皇姐!他们都说母后没了!他们一定是在骗朕!是不是?皇姐你说是不是?!”

薇宁一言不发,就算她的手被小皇帝拉甩着,也还是一样无动于衷。

青奴走了过来蹲下安慰小皇帝:“皇上,你冷静一下,殿下身体刚刚恢复……”

可正在气头上的小皇帝根本不会在乎她说的话,反而认为青奴是一个障碍,于是猛地一把推开了青奴,还嫌不够地想要踹她一脚。

薇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千钧一发之间拽住了小皇帝。

小皇帝眨了眨眼,紧盯着薇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是。他们都没说错,母后没了,往后只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

小皇帝红着眼,双眸像被辣气呛了渐渐泪流不止。他挣开手跑了出去,留下带着嚎啕的哭声串串:“朕不信!朕要母后!朕要母后!”

内侍和宫女好几拨跟在了小皇帝身后,而上了年纪的田公公则走到了薇宁的面前,“启禀殿下,将军夫人还未出府,前头听了太后的哀讯,提出可以暂时帮忙照顾陛下。”

“那就替本宫谢过老夫人。”拓跋真也在宫内,小皇帝跟他在一块儿,许能转移点注意力。

“是。”田公公遵旨后,提着袍脚赶去追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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