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辞纤眉微压,“从庄夫人和工部那几个小吏所说的来看,庄大人应该是这半年来才性情大变,看来他吸食阿芙蓉膏有半年之久。”
“而且他从不在工部吸食,在府里也是在书房的暖阁吸食,很隐蔽,不让家里人知道。”他接着分析,“因为一旦被人知道他吸食阿芙蓉膏,不仅他会获罪,庄家也会遭殃。”
“他一般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吸食阿芙蓉膏,因而常常不回寝房就寝。昨夜他跟平常一样,躺在竹榻吸食,只是他吸着吸着就吸多了。”
“他好像看见了许多美丽的幻象,他在暖阁躺了许久,做了许多美梦,后来他醒了,来到外间坐在书案前想写点儿什么。忽然,他觉得喘不过气来,狼毫的墨汁滴落白纸,他很难受,他想喊人,可是他喊不出来……”
“他还不想死,他强撑着站起来,想出去喊人,不当心把案上的一本书扫落在地,可是他那么虚弱,连吸一口气都觉得费劲、难受……他走了两步就摔跌在地,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慕容辞和沈知言对视一眼,蹙眉沉默。
琴若拊掌道:“殿下,沈大人,你们好厉害啊。依照你们所说的,奴才好像看见了庄大人毒发身亡的整个过程。”
沈知言的面色沉重了几分,“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阿芙蓉膏是从哪里来的。”
慕容辞颔首,“有人铤而走险,暗地里买卖阿芙蓉膏,祸害百姓。”
琴若忽然道:“庄大人会自己去买阿芙蓉膏吗?会不会吩咐亲信去买?比如管家。”
慕容辞眼眸一亮,惊喜道:“对,我们要去问问庄家的管家。”
沈知言却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庄家吧。”
琴若也劝说明日再去,慕容辞只好作罢,回东宫。
夜里,慕容辞沐浴后正要上榻就寝,打算明日早点起来,琴若拿着两张纸进来,道:“殿下,容公子传来的信函。”
慕容辞把折成细小的信函展开来看,原来是关于玲珑轩的。
玲珑轩创立于五年前,专营高品质的玉器,不过玲珑轩并非这么简单。玲珑轩的门面不大,里面的玉器也不多,上门的顾客也寥寥无几,就这样还能营业五年,不是很奇怪吗?
四年前容湛就盯上玲珑轩,盯了四年还是没见过老板出现过,在铺子里接待客人的只有掌柜和一个伙计,连幕后老板姓什么都没人知道,掌柜全权处理所有事情。
容湛还说,玲珑轩经营玉器只是门面,实则暗中进行别的勾当,至于是什么勾当,有待进一步调查。
慕容辞眉心微颦,“许主事说万方和王涛喜欢去玲珑轩看玉,想必不是去看玉。”
忽然,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眼眸一亮,“万方和王涛去玲珑轩是谈买卖,谈兵器买卖!”
“倘若玲珑轩真是进行其他勾当,真有可能是暗中购置军器监的兵器。”琴若寻思道,“玲珑轩的幕后老板必定不简单。”
“看来玲珑轩是非去不可了。”慕容辞的明眸冷冽地凝起来。
……
次日上午,慕容辞和琴若刚到大理寺,就看见沈知言正带着两个衙役出去。
慕容辞从小窗问他:“知言,你要去哪里?”
见是殿下,他立即驱马过来,低身道:“方才户部主事甘家的家仆去京兆府报案,说甘大人死了。京兆府派人来报知,我正要去甘家看看。”
“本宫跟你一起去。你在前面带路。”她心一沉,又一个朝廷命官死了。
“户部主事死了?”琴若若有所思“不知是怎么死的。”
沈知言在前引路,速度不快,马车正好追得上。
甘家的门户和庄家差不多,也是在一条巷子里。消息还没传扬出去,因此没有百姓在巷子口围观。
慕容辞匆匆下了马车,跟着他一起进了甘家。
和昨日一样,京兆府的捕头捕快、衙役全在这儿,正在盘问甘家的下人和主人。
捕头走过来,看见昨日那两个俊俏公子也在,朝她们点点头,然后道:“沈大人,据甘家的管家说,今日一早不见甘大人起身,甘夫人觉得奇怪,就一起去书房看看。书房上了栓,他们怎么拍门,里面也没动静。甘夫人和管家担心甘大人出事,叫来几个府卫把门撞开。他们进去后,看见甘大人躺在里间的小榻,人已经死了。”
沈知言问:“尸首还在书房吗?”
“还在书房。甘夫人发现甘大人死了,连忙叫人去请大夫、去京兆府报案。”捕头回道。
“书房现场保住初情了吗?”慕容辞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甘大人的儿子、女儿都进过书房,不过现场的初情应该破坏不大。”捕头道,“方才仵作对甘大人进行初验,仵作说,跟昨日庄大人一样,应该是毒发身亡。”
她的心蓦然一沉,跟着沈知言往里面走。
书房前,甘夫人哭倒在嬷嬷怀里,悲痛欲绝,一旁站着的年轻男女是甘大人的儿女,女的皆是面有悲戚之色,眼眸红肿,泪珠不断地坠落,男的则是悲伤皱眉,眼里水光晃动。
那甘家女儿看见沈知言,立即在丫鬟的搀扶下奔过来,伤心饮泣,“沈大人,家父死得蹊跷,您一定要查清家父的死因……”
第1卷:正文 第081章:事态严重
沈知言办案多年,能体会死者家属的丧亲之痛,温和道:“甘大小姐放心,本官会彻查清楚。”
慕容辞打量着她,甘大小姐容貌秀雅,体态婀娜,一双妙目哭得红肿,但仍不减其秀媚的风姿,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气韵,令人心生怜爱。
虽然神色悲痛,不过甘大小姐一心两用,偷偷觑沈知言一眼,颇有几分娇羞。
忽然,甘夫人晕倒在嬷嬷身上。
甘家儿女都围上去,焦急担忧地喊着“娘”。
想必是悲痛攻心,这才昏厥。
几个嬷嬷把甘夫人架着送回后院的寝房,甘家儿女留在这儿等候官府问询。
慕容辞和沈知言对视一眼,一起进书房,琴若则留在外面。
“那甘大小姐春心微漾……”慕容辞故意拖长尾音,含笑打趣。
“殿下是什么意思?”他错愕加莫名其妙,殿下这句话跟本案有关吗?
“就字面意思,自己体会。”她朝他眨眨眼,狡黠地笑。
户部主事甘泰祖的书房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是书房,里间用于休息,放着一张小榻,小榻对面是两把花梨木椅子和一张小圆几。墙角放着两盆时令花卉盆栽,清芬隐隐。
甘泰祖侧身躺在榻上,外袍盖在身上,身子弯曲如虾状,十指弯曲成握拳状。
小榻边小方几上有一把花梨木烟枪,烟枪的吸嘴这头与他的头部只有微末距离。小方几上还有一只雕花老银圆盒,慕容辞拿起圆盒,里面只有米粒大小的阿芙蓉膏残留。
沈知言看一眼雕花老银圆盒,又仔细地看着花梨木烟枪,烟枪一头的烟锅里阿芙蓉膏都燃尽了,只剩一点余味。
他放下烟枪,开始验尸,“死者甘泰祖大约死于夜里子时,面黄肌瘦,肤色表黑……”
和庄秦一样,甘泰祖瘦骨嶙峋,死状差不多。
慕容辞转目看着房间,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勘察过现场之后,二人来到外面。
“甘大小姐,你可知昨夜令尊什么时候来到书房的?”慕容辞问甘大小姐。
“家父一向早睡,可是这三个月来他在沐浴后还去书房,说是最近户部事情多。”甘大小姐轻声回道。
“那什么时候回寝房就寝?”
“我一般早早歇下,不太清楚。”甘大小姐目光微垂,又看向兄长。
“家父在书房待到很晚才回房就寝,有一次,我与友人饮酒临近子时才回府,看见家父那时候才回房。”甘大公子回道。
“这三个月来,甘大人清瘦至此,你们知道原因吗?甘大人可有隐疾?”沈知言温雅如行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