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岳(24)

活了30年,莫文滨从未觉得城市原来这么大,人和人之间原来是那么遥远。

华灯未落,旭日东升。

滇藏交界,多克拉垭口横亘眼前,一览无余。

“哇,雪!”苏格莫指向垭口中央白皑皑的一片,惊喜的说道。

队里一个大叔笑着看她道:“小姑娘,你再仔细瞧瞧?”

上午紫外线很强,苏格莫眯起眼——像雪,不是雪,像棉花,小绵羊,啊!是经幡!大片大片的白色的经幡!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经幡,有白的,有彩的。队里懂的人介绍说,经幡在藏语里叫“隆达”,“隆”是风,“达”是马,所以又叫“风马旗”。

宋岳说,五彩经幡是用来祈福的,白色经幡是用来安魂的。转山的路上有许多安魂经幡,这些经幡为亡灵而挂,因为转山的功德可以为故人超度。

垭口越来越近,一道道经幡清晰的展现。

苏格莫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好多张。

放下手机,苏格莫看见宋队在前面约莫二十米的坡上,凝神望着那些白色经幡,嘴唇似乎动了动、说着什么。但太远了,看不清。

“走了。”宋岳转过头,对她喊了一句。

“刚才光没调好!再照两张!”苏格莫大声回应。

“过垭口就是西藏了。”

“来了来了!”

嘴上说着来了,两腿打了桩似的一动不动。

宋岳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喊说:“垭口上有信号。”

果然,一听说有信号,苏格莫放下手机,蹭蹭蹭的赶上来,跑得比西藏的鼠兔还快。

“哪有信号?”

“我说走就得走,我说停就得停——听到没?”

苏格莫见宋队一脸严肃,撇撇嘴,“听到了。”

宋岳这才迈开步子向前赶,“再爬20分钟就有。”

垭口上果然收到了信号,虽然断断续续。天太蓝,山太青,空气太好,完全不需要修图,苏格莫满意的发出了照片。

苏格莫发的照片,正好给刚醒来迷迷糊糊刷朋友圈的冷因看见了。

蓝天,白云,风马旗。山上有黄土,地上有碎石,人物有宋岳。

定位?西藏。

作者有话要说:那一刻

升起风马旗

不为祈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时的真言 

那一月

转过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只是

就在那一夜

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

舍弃了轮回

只为

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信徒》

感谢。

☆、第 19 章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半小时后,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冷因感到自己被耍了。

可以啊,天天敲他家门,打他电话,合着是去旅游了?

冷因将苏格莫照片底下那一长串定位输进地图——靠,36小时车程,2500公里,国道收费1100元——他是嫌城市里跑外卖跑得不够爽干脆西天取经去了吗?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上的名字遏止了她下意识接电话的动作。

【莫文滨】

冷因盯着那名字,让手机颠了会儿,在电话挂断前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莫文滨的声音沙哑得像快要死了一样:“小因……我好像发烧了……”

“想喝白稀饭……要榄菜……”

放下电话,冷因哭笑不得,自己命里都是些个什么奇葩啊?

那晚她把莫文滨一人丢在VIP1,经理不但没炒她鱿鱼,还真给她把业绩勾了。冷因十二分肯定是莫文滨在背后帮她说了好话。还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白粥是不得不去煮了。

冷因装了二两大米,临走前想起来还有榄菜。榄菜家里没有,楼下超市买好了。

其实颐园离她住的地方不远,走路只要40分钟。这也是这座城市独特的地方:最穷的和最富的挨一起,完美的诠释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冷因本想走走路散心,但她很快意识到了这是多么愚蠢的选择——南方夏天的烈日下走10分钟,头顶烫到能煮鸡蛋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接着,冷因惊奇的发现,她脑子里琢磨的竟是“西藏海拔那么高应该是要凉快许多吧”。不仅如此,这段时间里,她会注意到身边骑过的每一辆电动自行车,超市里找榄菜的时候看见一旁写有“云南特产”的酸腌菜,就连“红塔山”也抽出了一股别的味道。

冷因拎着大米、榄菜、云南酸腌菜和干巴菌,在40度的江湖行走,突然感到憋闷气不过。她躲到一家面店门口的阴凉处,拿起手机给宋岳的云南号唰唰唰的码短信。

短信刚发出去,身后大妈杵着拖把赶人:“别在门口挡道!”

冷因道了歉,走出门外听见身后大妈严厉谴责她“不给钱蹭空调”的恶劣行为。她本想记住这家店名并从此拉黑,转头看见店牌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八个大字:味道云南,过桥米线。

冷因对着任由阳光霸占的空荡街道低吼一句“靠”,并发了毒誓要是再主动去找宋岳这辈子老娘随他姓!

誓后,一身痛快的往颐园走去。

门铃按响不到十秒,莫文滨就出现在了门后;一身长袖长裤棉睡衣,头发睡得歪七扭八,眼睛半张着,两脸烧得通红。

冷因忘记在哪看见过“巨婴”这个词,觉得形容此时此刻的莫文滨正合适。

沙发上抱枕乱七八糟,空调被挂了一半在地上。难不成是一直窝在沙发上等她?

“吃药没?”

“吃了。”

“什么药?”

莫文滨吸了吸鼻子,“维C泡腾片。”

“……”

见他这副鬼样子,前些天的不快烟消云散;莫文滨也是,因为他根本没那力气闹了。

冷因说:“我把米泡上去下楼买药,你先躺床上休息会儿。”

“记得带支体温计,”莫文滨指了指桌上那个,“它说我38度。”

买完药,煮好粥,冷因冲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搁在床头。莫文滨听见声音,露出半个脑袋。

冷因坐在床边,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还是请个保姆吧。”

莫文滨撇嘴,“30岁的男人,搞个女的在家像什么样子?”

冷因调侃他道:“你还挺注重道德形象。”

莫文滨叹口气说:“不是还有你嘛。“

“那您能替我注意注意道德形象么?”冷因挑眉看向他。

莫文滨盯着她看了几秒,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冷因一愣。没能逃过莫文滨眼睛。

“你紧张什么呢?”

“我哪里有紧张?”

“喂,你跟我还不讲实话,”莫文滨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忽然间大病痊愈了似的,“是谁啊?知道你在我这儿吗?”

“不知道。”冷因起身,用勺子搅床头的药,瓷勺瓷碗撞得乒乓直响。

莫文滨侧过身,又问:“那他有问起过我吗?”

冷因端着碗,俯瞰着莫文滨说:“你谁啊你?”说着把碗往他嘴旁送,“不烫了。自己坐起来喝掉。”

莫文滨艰难的坐起身,接过碗,笑了。

“所以你俩也不是很熟嘛。”他一边小口啜药,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我觉得吧……你这辈子……都难遇见比我更熟悉你的男人了……小因你这买的什么玩意?”

“中药。”

“有冰糖吗?”

“有。”

莫文滨啧啧,“我说还是你懂我吧。快拿来。”俨然一副皇帝模样。

冷因拒绝,“你先和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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