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和大宝在云盛赌坊里再三检查确认好整个阁楼的布置并无差错,便带着人开门出去,准备回去向孙俏禀告。每次他们开门关门,赌坊周围都聚集着一大群人,要么观望动静,要么急着想要进来。
还好孙俏买的奴隶个个力气不小,将这些人挡得严严实实,也为陈六和大宝开了一条路。两人这几日都在两头奔波,见到自家赌坊周围这么多人也见怪不怪了,心中反倒极为兴奋,瞅这架势,生意定是个开门红。陈六心中也直感叹,没想到他们二小姐还真有这个能耐,当初是他眼瘸了。
走着走着,两人在人群中却隐约听到一个惊天消息,陈六不敢置信,带着大宝和奴隶走上前去,朝那群人确认再三,得到对方拍胸脯的肯定后,两人相视一眼,急急忙忙赶回去。
孙俏正在一群侍者身后,磕着瓜子儿亲自看他们打牌,顺道再提点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她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陈六的大嗓门儿传了进来。
“二……二小姐,那个方……方方……”他跑到孙俏面前,直喘粗气。
后面的大宝体力没他好,已经累得腿软,扶着远处的门大口大口喘气。
“咔嚓”一声,孙俏又磕了一颗瓜子,问他道:“方什么?”
不待陈六答话,孙俏忽的站起身,撸着袖子问:“难道方正那老王八又找人砸我场子了?”
陈六摇头,额上已经生出密密麻麻的汗。
“是方素娥,她死了!”
☆、开张
方素娥突然死在衙门的消息很快在坊间传开,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不过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死状异常恐怖,叫人不敢直视。
明明十六年华的女子,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一具白发苍苍全身发黑的干尸,匪夷所思的同时又让人惶悚不安。
庞真此时已经焦头烂额,气得白头发都多了两根,真凶一直查不到,这还又离奇多了一条人命。人是他下令拘在牢里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自是第一个逃不了干系。方家已经带着一干人在衙门前击鼓鸣冤,要来讨一个说法,众人皆知方正究竟有多宝贵他这唯一的女儿,这下事情想不闹大都难了。
孙俏在听见陈六等人带回的消息时,惊讶一番后并没有太高兴,面上反倒生出几分凝重。
方素娥死得这么惨,可见对方已经不是单纯的想教训她了。孙俏有些想不通,杀死方素娥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如果真与自己有关,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可喜可贺的事,因为对方的手段实在令人闻风丧胆。
直到这日下午申时末,太阳已经西陲,孙俏带着一大群人准时到了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的云盛赌坊。她之前也专门向孙孟璋请教过,店铺开张当日的流程无非就是张灯结彩放鞭炮。
陈六将一切安排得妥当,孙俏在无数双眼睛下,亲自用火折子点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后,赌坊门前更为热闹,人群欢呼雀跃,更甚有人惊得掉了下巴,没想到这赌坊的老板娘竟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还生得这般水灵。
众人心中的胜算又大了些,三百两银子似乎瞬间变得唾手可得。所以赌坊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众人几乎是争着抢着往里面挤。孙俏看不下去了,吩咐那些个膀大腰圆的奴隶打手快些维持场面,可别发生什么踩踏事件才好。
原先的客栈面积本就不算小,这下被孙俏彻底改造成三层大赌坊,能容纳的人数也不少,幸好她人手雇得够多,不然今日恐怕就要乱套了。
毕善亲手题的字被孙俏挂在一楼柜台顶上最显眼的位置,此时已经有许多赌徒相继望着上面,摸着下巴似乎是在鉴赏,更甚有好奇的人来问她与毕善的关系,孙俏无语扶额,只说是朋友,其他一概不理。
当然,今日更多的人还是奔着那三百两银子的来的,想与孙俏比试听骰的人已经排了好长一条队伍。孙俏当然不会真的个个找他们赌,只让他们十人一桌,拢共分出二十桌人,让他们一一比试,每桌赢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与她一较高下。
这于赌徒们来说,这自是场运气和实力的较量,不赌白不赌,万一赢了呢?毕竟三百两银子都可以再嵘州城买好大一座院子了。
孙俏坐在柜台前支着下巴,感受着周围喧闹的环境,默默观察着人群。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粘在她脸上,孙俏就算再洒脱,也不想被这么多双眼睛无时无刻盯着,不自在。
她站起身将臭蛋抱在怀中,往学牌那边走去,见周围一群人学得津津有味,心中胜算更大。交代了陈六等人一声,自己则去了二楼房间。
屋内的陈设和用品几乎都是新的,她将栏窗支开,望着下面来来往往的百姓,有些恍惚,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却没有楼峥任何消息。
直到对面一间屋里的窗户也突然打开,孙俏的目光和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红漆窗边站着个年轻的白袍男子,他一双桃花般的眼睛直直望进了孙俏的眼中。
不知怎的,孙俏被看得心一颤,“啪”地一声关上了窗,心咚咚咚地跳,回想着刚才那惊为天人的一张脸。
见了鬼,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长得这般霞姿月韵,孙俏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些,怎么说她也是个二十七八岁还有小男友的人了,怎么能随便动凡心?
想了会儿,她还是将窗户重新打开,哪知对面的窗户也已经关上了,孙俏只觉有些失落。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这想法有危险,赶紧掐断心中燃起的火苗,想起以前的楼峥来。
听话懂事又很会照顾人,楼峥简直就是孙俏心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理想型良家妇男,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身体实在不好,每次多走几步路就一副劳累得像是跑了马拉松,总想往她身上靠。
但像孙俏这样有些大女子主义的人,还是十分吃他小白兔这款的。
有些人吧就是这样,不想的时候活得是没心没肺,一旦想起那人的好时,又巴不得快些见到他。
不过没等她想多久,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宝敲着门轻声道:“二小姐,那二十人已经安排好了。”
孙俏回过神应了声,揽镜自照了会儿,拿出胭脂纸抿了口,唇色艳艳,丰姿冶丽。
她朝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然后起身去开门,臭蛋和大宝跟在她身后,几人缓缓下了楼。
*
束风敏锐觉察到自己主子今日心情不佳,他只得身子微伏,硬着头皮将自己查探的事情尽数禀之。
“经属下所查,她应是被人种了一种寄生在人体内疯狂吸食鲜血和养分的蛊虫,这种手段与韶华宫脱不了干系。”
“就这些?”三个字不咸不淡。
束风手心冒汗,应了声是以后,再不敢动作。
楼峥却并未责他办事不利,因为束风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连他都只能查出这些,只能说明这次韶华宫派来的人不是一般的厉害。
“不过……属下有些疑问。”
“问。”
“如果这次下手的人和上次杀了钱顺甚至嫁祸方素娥的是同一个人,为何这人上次不直接全部解决掉,省得麻烦。”这点束风一直没想通,只是觉得这点不像韶华宫的风格。
楼峥不答反问:“那女人突然暴毙在牢里,你说谁最倒霉?”
☆、彪悍
束风反应很快:“庞真?”
他微伏的身子瞬间站直,犹豫道:“上次……庞真派人将孙姑娘缉去衙门……”
笼罩的迷雾层层被揭开,一切似乎都明了了。
楼峥默然,一双眼睛隐隐有寒光闪烁。
*
一张供二十余人赌骰的圆桌上,孙俏站在中间,朝周围人的脸上扫视一圈,详细说清规则。
“每人轮骰,猜大小单双豹,摇骰停下时,你们包括我,用面前的笔墨在纸上写出自己的答案并在开骰之前同时亮出,最后由摇骰者开盅比对。如若我早早猜错,那么剩下的全部人将每人获得三百两银子。别怪我没提醒,中途若是有人在我面前耍花样,恕我云盛赌坊从此概不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