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上前抱住了她,不顾她的挣扎,死死的,再不肯松手。
她好像在怒骂着什么,但他听不见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晦涩模糊,变得冰冷昏暗。
他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雨夜,紧紧抱着她,任由那个幽凉浅淡的气息将自己灼得滚烫。
他已经失去母后了。。因为自己的弱小。。让别人抢走了母后。。
如今。。他绝不能再失去她了。。真的不能了。。
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不想再失去了。。。
耳边衣帛撕裂的声音,眼前红梅白雪的美丽,疯狂地夺走了他全部的理智。
对,只要这样就好。
他是皇帝,只要他想,就什么都不会失去。
直到不知从哪传来的一声闷响,他才被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什么声音?”
‘啪’的一声,脸上被她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里是佛门!”
他猛地抬起头,正前方地藏王菩萨的石像正垂眸盯着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鄙夷和怜悯,像似在冷眼旁观他方才犯下疯狂又肮脏的罪孽。
心头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后怕和清醒,他第一次忘记了自己尊贵无上的身份,像个丧家之犬般夺门而逃,一刻都不敢再待在那个房间。
南宫诀刚步入连云寺内院,便瞧见皇上衣冠不整火急火燎地跑来。
“皇上?”
“朕要回宫!”他心烦意乱地道。
“微臣这就送陛下回宫。”南宫诀暗暗观察着皇上,瞥见他脸颊上一道不自然的红印,忍不住问道,“陛下,也不知长乐公主她。。。”
“南宫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脚步一顿,转身暴怒地指着他,斥道,“两年前朕就该告诉过你,你配不上她!也告诉过你,不许再过问有关她的事!你是都忘了还是想故意抗旨不遵?!”
“陛下息怒,臣不敢,臣知罪!”
南宫诀忙跪了下来,将身子深深俯下。他没想到只是稍微提了下她便令皇上如此动怒,心中更是窦疑丛生,也夹杂着诸多不甘和隐忍。
他忿然拂袖,冷哼了一声,“你最好是真的不敢。别忘了你是怎么有今天的,南宫大人。”
“微臣,不敢。”
南宫诀将脸埋的更低,没人能看见有阴鸷的光从他眸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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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的浮沉变化,好像全都在一梦间。
醒来的时候,我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雕刻的神态各异的诸佛,久久无言。
“娘娘,归殿下。。归殿下醒了!”
“归哥哥!”
我刚支起身子,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摸索着抓上了我的衣袍。
是泠妹。
“你还好吗?母后说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担心我,将我的衣袍攥得紧紧的。
可我不知为何,却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缓缓抬起手,先摸了摸头上厚厚的纱布,然后有些迷茫地四下环顾,看到了冷太后、杨忠、一名年长的和尚,还有那个端坐在角落里的浅红身影。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她也对上了我的眼睛,那双秋水瞳眸中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凉漠和沉静。
就好像我之前听到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但当我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肩上时,才发觉她披了一件僧侣的外裳。
我眸光一暗,立马别过了脸,不敢再去瞧她。
因为我知道,那都是真的。
“归哥哥,你为何不说话?”泠妹晃着我的胳膊,不解地问道。
冷太后皱了皱眉头,询问身旁的一名年长的大师,“方丈,瑞王这是怎么了?”
“回娘娘,看来瑞王殿下或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后脑受伤,所以才无法言语。”方丈低声道,“相信这只是一时的,但瑞王殿下必须要好好静养几日啊。唉,都是老衲疏忽了,不知是何方狡猾的贼人竟会把瑞王殿下藏在寺中,还请娘娘恕罪。”
“不知者无罪。”冷太后望了一眼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叹息道,“如今天色已晚,瑞王此刻又这般模样,还有长乐公主也被树枝划破了衣裳。诸多不便,看来今夜得叨扰方丈留宿寺中了。”
“娘娘言重了,老衲这就去安排。”方丈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归儿,可怜的孩子。”冷太后来到我身前,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你可还记得是谁人将你抓到这的?”
回去之后,要想活命,就说什么都不记得罢。
那个黑衣胡人的声音猛地在我耳畔响起。
我下意识地就对着太后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冷太后盯着我,眉心紧蹙。
我又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自己脑袋很痛。
冷太后只好叹了口气,道,“明日一早本宫便带你回宫找御医好好治疗。”
我不置与否,做了一个想要睡觉的姿势。
冷太后一边扶起慕容泠,一边道,“泠儿,今晚先别打扰你归哥哥了,让她好好歇息一下。”
“是。”她懂事地点了点头。
杨忠为太后她们打开了房门,望着我道了一句,“归殿下保重。”便也紧跟着出去了。
慕容盈也站了起来,很安静地走在最后。
“等等。。”我极轻地叫道,声音沙哑得如同吞了火炭。
可她听到了,扶在木门上的素手一滞,慢慢回眸望着我。
我叫住了她,可忽然却不知道自己想同她说什么。
启唇又止,除了沉默地望着她,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良久,她咬了下唇,落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迈了出去。
我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乱如麻,眼睛不自觉氤氲了一层水汽。
是的,我什么都不懂。。。
尽管已经知道她和皇上之间不单纯。。可其实我最想问的。。不过是一句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其实这也真是一个傻问题。
我有些懊恼地伸手捶打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可能会好呢。
我其实也很想告诉她,我很害怕。。甚至也许比她更害怕。。
因为那个时候,我是真真切切地什么都做不了。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除了害怕,还有什么?
出离的愤怒。极度的绝望。钻心的难受。
我简直不敢再去回想。。。不敢回想自己在那短短的须臾间。。。内心究竟经受了怎么样的折磨和煎熬。。。
真的是非常害怕非常厌恶的感觉啊。
可这些我该怎么告诉她呢?
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吞到肚子里,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深夜,伴着阵阵头疼,我辗转反侧。
我有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我就能看见她那双蕴满泪意的眼睛。
缓缓按上自己隐隐发痛的胸膛。
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了?
我是真的不懂,为什么这里想的全是她?
一点睡意都没,我只好翻身下榻,失神地推开房门。
今晚的寺庙真的很安静,除了间或的落叶瑟瑟,似乎连风都销声匿迹了。
我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和不要再胡思乱想。
路过了一处庭院,本是无意识地走过了,却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又忙退了回去。
她披着不合身的僧侣外袍站在暗影中,肌肤是异样的白,冰雪一样让人光是瞧上一眼便感到了凉,而长发是异样的浓黑。黑与白之间过渡的,唯有一点淡淡的红唇,如梅花般娇艳绽放。
我呆呆地望着她,又忘记了说话。
“你也睡不着吗?”是她先打破了沉寂。
我还没有回答,她又先自嘲般地笑了,“真的很难堪哦。”
不知在说我,还是说她自己,亦或是在说。。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