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秘闻(98)

“王爷可真是个好舅舅。”萧忆亦起身,语气微嘲。

两个男人之间暗涌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敌意。

正当气氛趋于窒闷之时,萧忆又突然开口:“我与月儿的事,还是不劳王爷费心了。”

李成轩俊目微眯,略

感不满,正要再说一句,此时却听“咣当”一声,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西岭月秀眉冷目地站在门外。

萧忆见人微讶:“月儿?!”

李成轩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薄唇复又抿紧。

西岭月一腔怒火夹带着委屈,连门槛都没跨进来,只冷笑道:“两位真是好兴致,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就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

萧忆忙解释道:“不是的,月儿,我们是……”

“这是玩蹴鞠吗?我被你们踢来踢去?!”西岭月狠狠咬牙,视线从萧忆面上掠过,落定在李成轩的面容之上,却见他仍旧紧抿双唇,没有半句交代。

她见状更是恼怒,忍不住讽刺:“这才当了几天舅舅,就来操心外甥女的婚事,不嫌太早了吗?”

她这句话说得太过犀利,李成轩终于抬起头看她,双目隐隐带着赤红。

他一定是没休息好——这是西岭月的第一反应,旋即她又暗自嗤嘲,嘲笑自己有如此闲心。她死死盯着李成轩,想等到他的一句解释,然而没有,什么都没,他连一个歉意的表情也吝啬给予!

西岭月视线渐渐模糊,眼眸被泪意盈满,喉头哽咽,几乎无法说出话来。可她还是强自压抑着、忍耐着,不想让自己如此丢脸,唯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泄露了她此时难以克制的情绪。

而李成轩仍旧没有一句解释,西岭月也不想再等了,怒极反笑:“你们两个听着,我这辈子就算嫁不出去,也不劳你们操心!绝不!”

言罢她一抹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哭着转头跑了出去。

“月儿!”身后亟亟传来一声呼唤,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个人从来不会如此喊她,他只称呼她“西岭”,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也不肯说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是萧忆在追她,她只有跑得更急、更快,才能避开那些难堪和愤怒,避开一切!

“月儿!”终于,在她即将跑过照壁之时,萧忆追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伤势还没痊愈,这是要去哪儿?”

西岭月明知自己不该怪他,心里却止不住地恼怒,使劲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以后都不用你管!”

“月儿,你别闹!”萧忆不想让下人看笑话,将她拉到门房之中,让值守的门童退下。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案,西岭月再也抑制不住,趴在案上哭了起来。萧忆在旁默默看着,直至她哭得声嘶力竭,他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问她:“你在气什么?”

西岭月狠狠抽泣着,不肯答话。

萧忆声音渐紧:“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西岭月仍旧将头埋在臂弯之中,双肩耸动不止。

萧忆迟疑着又问:“倘若……王爷肯帮忙解除我的婚约,你是否还愿意……”

“不愿意!”西岭月突然坐直了身体,也不顾满面泪痕,愤愤地回道,“不愿意,我谁都不愿意!凭什么你们说了算?!”

萧忆顿感心头一阵苦涩:“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变心了?”

西岭月听了这话更恼,一把挥开他的手臂:“我什么都没说,都是你们在说!你们当我是什么了?”

“抱歉,我们只是……关心你。”

“关心?”西岭月擦掉泪水冷笑,“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一个名声都毁了,头上顶着一堆案子;一个婚事身不由己,祖产还被封着。你们不赶紧关心自己,关心我做什么?”

萧忆顿时被驳得哑口无言。

“你看,一个个都比我麻烦,还来关心我?别帮倒忙了!”她说完这句,人也终于冷静许多,起身一把推开萧忆,走出了门房。

批注:

不良人 : 唐代主管侦缉逮捕的官差。 。

坊丁 : 唐代长安城各坊的治安巡查员,兼掌坊门开闭。 。

县尉 : 唐代县级政府中的重要官员,主管治安。(长安城分为两县:万年县和长安县) 。

京兆尹 : 京兆府的主官,京兆府统管包括长安两县在内的二十余个县,京兆尹行使辖区内的各项大权,是京畿地区地方官员中的一把手。 。

五服 : 古代父系家族中,需要为死去的亲人穿丧服,根据亲人与自己的亲疏关系而分成五种服丧方式,亲者服重,疏者服轻,即为‘五服’。超出这个范围则不用服丧,后以‘五服’指代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唐朝婚律中‘五服之内不能通婚’。 。

第三十章:心结易解,情缘难舍

西岭月在王府花园里枯坐了几个时辰。

这期间,方管家、阿翠、阿丹、萧忆分别来劝过她用晚饭,都被她赶了回去。也许是她脾气发得太大,众人都没敢多劝,见她不肯吃饭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直到亥时末,她才返回小院。

她推开院门,庭院中灯火通明,可出乎意料地,阿翠和阿丹没有出来迎接。西岭月也没多想,只顾埋头走路,直至发现地上多了一个人的影子。她抬起头,看到庭院正中那道清俊的身影正站在石案前,左臂上搭着一件白色织锦披风,身旁还摆着三层高的红木雕花食盒。

西岭月咬着牙关,决定忽视他的存在,正欲绕开他,耳边忽响起一句:“我有话要说。”

西岭月鼻尖一酸,想要拒绝却又没说出口,默默走到石案前坐下。

夜风忽过,凉意乍起,吹起李成轩的锦衣下摆,西岭月发现他穿着单薄,一句“冷吗”却卡在喉头问不出来。

还是李成轩先问起:“冷吗?”

西岭月摇头,却无意识地拢紧了衣襟。

李成轩径直将那件白色披风抖开,亲自替她系好,声音温和:“陪我吃点东西吧。”

明明是她没吃晚饭,他却不劝她进食,反而说出一个“陪”字,倒让她无法拒绝。于是,她眼睁睁看他打开那三层高的食盒,从中依次取出酒、菜、糕点和碗、碟、酒杯,摆在石案上。

他先将两只玉杯

斟满,但没劝西岭月进酒,反而说道:“空腹喝酒不好,先吃点东西。”

西岭月听话地执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又咬了一口甜糯香软的桂花糕。自来王府之后,她万分喜爱这道点心,两天不吃就念想得慌,然而眼下,味同嚼蜡。

李成轩见她愿意进食,这才略感放心,握住酒杯的手紧了一紧,沉声开口:“抱歉。”

西岭月原本恼得很,但在花园里坐了几个时辰,气愤早已被伤心所取代,此刻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是觉得难受。

她一张小脸略显苍白,长长的睫毛还沾有泪珠,被风一吹,俱消无痕。李成轩凝视她片刻,才解释道:“这几日……我并没有生气。”

西岭月抬起双眸看他,那神情像是在问“既然不生气,你为何不见我”。

李成轩别过脸去,不肯与她对视,口中回答:“我只是在想事情。”

西岭月半信半疑:“我真的没有惹你生气?”

“没有,”李成轩又转头看她,眼神似也温润许多,“你知道我的处境,我不想连累你,索性就不见你了。”

处境?西岭月想到阿度的死,还有那些谣言,恍然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她的猜测是真的,圣上和李成轩不睦。她忽然想起在镇海所发生的一切——李成轩只带了五百神策军深入虎穴,还要悄悄去营救义军,还有聂隐娘的两次行刺……

这难道不是借刀杀人?西岭月猛然一阵心惊:

“原来圣上他……”

“不是皇兄。”李成轩知她所想,开口解释,“我们兄弟之间没有外界传言那么亲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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