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个了，是那瓶慢慢调理的药。
那一刻，心里紧绷的弦松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
应急的那瓶药没有也无大碍。
它被卡在石缝间，所以没有被冲走。
我伸手，将它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我把瓷瓶托在手心，举给田敦艮看。
“找到了。”
我冲他咧嘴一笑，雨水顺着头发流下，迷糊了我的眼。
“只是另外一瓶找不到了。”我还是有点难受。
田敦艮用他的大手把我的手包裹住，温暖从掌心传来。
“没关系。”他把我搂到怀里，打横抱起来，“走吧。”
雨帘茫茫，那个时候，我只看得见田敦艮眼里的千般柔情。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司音。
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温柔。
——
田敦艮的病在药的调理下逐渐转好。窈娘和宋成在事后也都回到了龙门客栈继续做生意。
先前约定好去京城赏月。田敦艮没有食言，他和谢青回京复命的时候还是把我带上了。
在京城待着的日子很快乐。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还有田敦艮陪着我，快活非凡。
日子过得飞快。
终于，中秋节到了。
夜幕逐渐降临，田敦艮进宫去办事，还没有回来。
我正替他熬着梨汤呢，谢青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厨房。
“叶姑娘，请你劝劝我大哥吧，眼下，只有你的话管用了。”谢青直接打算冲我跪下了。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拦，“你干嘛啊！小田田出什么事了？”
谢青叹了口气，把前几日的事说给我听。
因为田敦艮此次揭穿东厂阴谋有功，皇帝要把公主许配给他。而田敦艮不从，皇帝给他三日期限，要他想清楚。
今日，便是田敦艮回宫给皇帝答复的日子。
“那他同意了吗？”我手颤抖了一下。
谢青欲哭无泪，“当然没有啊，所以皇帝现在把他留下谈心呢。”
“我知道，大哥他喜欢叶姑娘你，不想委屈你。可是三妻四妾不是常有的事吗？公主那么高贵的身份，他拒婚，就是得罪皇族了啊！”
“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应下，便开始送客。
谢青苦恼地看着我，“叶姑娘，你一定要劝劝大哥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谢青往门外推。
“劝我什么？”田敦艮挑眉，大步从院子里走来。
谢青慌了，朝我对了个眼神，赶紧跑了。
我打了个马虎眼，“没什么，劝你多笑笑，多吃点。”
田敦艮：“……”
我忙把田敦艮打发走，“你先出去，我把梨汤熬好，时辰一到我就陪你赏月去。”
田敦艮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很给面子地走了。
我看了一眼灶上正在熬的梨汤，皱了眉。
这么久了，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
是夜。
暮云全都散去，溢出属于秋的清冷。漫天的星子无声闪烁，皎洁的月如玉盘一般圆润。
田敦艮坐在他府内的楼台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我端着梨汤慢吞吞地上楼。
他听见动静转头向我这边看来。
“来。”田敦艮朝我伸出手，他坐在高台上，比我高出一大截。
我腾出一只手握上去，他稍微一用力，就把我也拉了上去。
月下，少年的笑很灿烂，比那星光还耀眼。
我们并肩坐着，沉默着，没有人去打破这份恬静的美好。
远方传来一阵人群的欢呼。
璀璨夺目的烟火刹那间腾空绽放，像是昙花一现，一下子把寂静的夜空照亮，随之又稀稀落落地消失不见。
“好看吗？”田敦艮冲我一笑，他的眼底有稀碎的烟火光芒。
“好看是好看。”我嘻嘻哈哈地捏了捏他的脸，“就是没我的小田田可爱。”
田敦艮无奈了。
“诶，小田田，盯着我看一会儿。”我把他的脸扳正，让他看着我。
他不明所以地挑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让你看看本仙女有多美。记住我的美貌，不许忘了啊!”我摇头晃脑地回答他。
他一下子笑出了声，笑容干净纯粹。
而我，可能再也没机会看到他这么开心的笑了。
小田田，我希望你好好的。
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快乐。
“喝梨汤吧，快凉了。”我转过身偷抹了把泪，把梨汤递给田敦艮。
田敦艮毫无防备地接过去，一口饮下。
烟火再次升起，绚烂过后，依旧是凋零 。
“小染，今天皇帝让我娶公主，你猜，我同没同意？”田敦艮突然凑近，在我耳边说道。
“没同意。”我答得很肯定，“不论怎样，你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田敦艮眸光微动，“那是自然。同意了，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绝皇帝的吗？”他缓缓地说道，有些故弄玄虚的意味，可是却带着很认真的语气。
我在心里默数了三秒。
三
二
一
田敦艮的声音逐渐变得无力，“我说，我心有所属。”
“小染，我......”
余音飘散在风里，消逝干净。
他话未说完，便合上眼，沉沉睡去。
我把他扶的躺好，把给他盖了件披风。
“小田田，再见。”
我眷恋地看着他，从袖中掏出写好的信放在他的手边，起身离开了楼台。
在底楼，我看见了谢青。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大哥呢？你劝过他了？”
“梨汤里有迷药，他睡着了。”我叹了口气，“你照顾好他。”
“你……”谢青看着我，欲言又止。
“等他醒了，告诉他。”
“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快乐。走他自己选的路，皇帝什么的不必怕。”
“我走了。”我冲谢青笑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皇宫】
皇帝在自己的宫殿里看歌姬表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披上一件带兜帽的黑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皇帝，你这大好河山还想不想要？”
我运了灵力，让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飘飘渺渺，足以忽悠那个昏庸的帝王。
“谁？！”
皇帝吃了一惊。
“我在这儿呢。”我收了隐身术，落在大殿的横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皇帝。
心里默念风神咒，我一挥袖，宫殿里的烛火就都熄灭了。
歌姬和近侍惊慌的四处跑开，混乱一片。
“你你你......是什么人？！”黑暗中，那个皇帝还是故作镇定。
“我再问你一遍，这大好河山，你还想不想要？”
“想，当然想。”
皇帝颤抖着答复。
“那好，我就不妨告诉你。你的锦衣卫统领便是你明朝江山的中流砥柱。”
“他是我所要保的人。你若是让他不满，你这明朝江山，便是气数将尽。”
我从横梁上飞下，落座在皇帝面前，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皇帝就是皇帝，心里素质比别人强得多，“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朝江山气数断尽？”
“我没什么本事。”我呵呵一笑，“我的本事一点都不大，只是能只身一人进皇宫不被发现，还可以在这须臾之间要了你的命罢了。”
“我说，没有人可以违背田敦艮的意愿。”我掐皇帝脖子的劲又加大了几分，“不然......”
我甩了一张降雨符。
殿外瞬间暴雨倾盆，雷电交加。
“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皇帝好像有些崩溃了，“这......这是妖术？”
“你不必知道太多。”我笑着拍了拍皇帝的大脸，“记好了，田敦艮不是你所能强迫的。”
“若是他不高兴了，我不能保证，这把剑不会戳进你的脑袋。”我从腰间抽出剑，狠狠刺向了皇帝身后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