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寻了酒楼掌柜,悄然来到后厨。
果然见到那日的少年,粗布衣衫,手执菜刀,动作专注而麻利,仿佛面前的那堆菜肉,是天下最后的食材,值得倾力对待,小心分割……
“两位大叔!”
少年忙完了眼前活计,似有所觉,转过身来,正好瞧见门口多了几人。
其中便有那日在海边碰上的和气大叔。
这俩位大叔倒是挺慷慨的,那日他不过是将海边常见的几种贝类给他们说了说,那位浓眉大眼的大叔就非要给他一两银子的酬劳。
虽说他挺缺钱的,可也不能无功受禄啊!
那位浓眉大眼的大叔笑眯眯地,让他给另一位大叔演示一下怎么杀鱼。
另一位大叔看着挺和气也挺亲近的,可就是能感觉到他郁郁寡欢,愁得连两鬓都有白发了。
要不是头回见面,他都特想问问,那大叔是不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说出来万一他能小小地帮个忙呢?
这会儿大叔想看他杀鱼,他自是不二话啦,就是……
少年望向掌柜的,见掌柜的微微点头,便应下来,从水缸里捡了尾活鱼,用刀背拍晕,放在案上运刀如飞,没多时便弄好……这话他做得惯了,既可以练刀功,又没人跟他抢,掌柜的除了给他开工钱之外,还让他把没用的鱼膘和鱼骨带走,这些都是能制药的!
郦静航看得微微点头。
难得石北这回竟然没夸大其词,这少年,果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若是心性人品都可靠的话,倒的确能收为徒。
郦静航的目光从少年的手上掠过,那满是疤痕老茧裂伤的手掌,看着有些刺眼啊。
“石叔叔要教我掌法和刀法?”
听到石北的话,少年两眼灿亮若星,可几瞬之后又黯然下去。
“可是我还要做工挣银子……交不起束修……”
城里也不是没有教武艺的师父,能去学的都是家里有些家底的。他小的时候,娘亲也让他去学了的,那时他不懂事,不知道娘亲挣银子不容易,身子骨又差,就傻乎乎地学了,后来大了些,就自己不去了,就算娘亲生气,他也是说自己都学会了招式,回家自己练就是。
“哈哈哈,束修啊,我想想,不然小盛福你每月都去厨房帮忙做一回鱼好了!”
石北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碴儿,开怀大笑。
他们府里都是奔四的老爷们儿,院子大人气少,还是得有些少年人,来点朝气么。
二人去了一回酒楼,石北多了个小徒。
原本暮气沉沉的郦静航,不知何时开始,就不由自主地关注起演武场上那个认真练刀的少年了。
恍惚间总觉得似曾相似,莫名遗憾。
直到某一日,他技痒之下教了少年一套入门郦家拳法。
谁想到少年竟然能举一反三,事半功倍,悟性甚至比他这个正经的继承人都强呢?
后来,少年就成了他的义子。
石北总打趣说他抢了他的徒弟,所以他欠他一顿好酒。
以此为借口,石北打秋风了无数次好酒。
但他觉得特别值。
作者有话要说:
思路有点打结了,写个番外来调整下。。。
第55章 一幅画像引发的
那汉子先是惊呆,然后是懵然, 紧接着便是大怒, 再多看了几眼,又转为迷惑不解……
他使劲的挠了挠后脑勺, 感觉自己心思有些不够用了。
未过多久,这个神秘的小画轴就到了世子爷的手上。
郦静航随手展开巴掌大小的画卷, 一张女子小像赫然其上。
他的眸光瞬间一凝。
这分明,分明正是他母亲郦侯的画像!
郦玟过世时,郦静航不过两三岁,本对母亲记得不真, 但府里有郦玟的画像,虽本朝画像不似外洋肖像画那般逼真, 因是名家高手所作,却也形神皆似。
这张小像看着便跟京城郦府里的郦侯画像一般无二!分明是临摹而成……
但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刘全,他怎么会有郦玟的画像?他拿着郦侯的画像做什么?这画又是从哪里来的?
郦静航寻出一面靶镜来,照着自己的脸,子肖母, 好多侯府旧人都说他长得像母亲, 这张画像跟他也有七八分相似。
难怪那日刘全的儿子频频看他, 似有话要说的模样!
想来那小童调皮,早就看过被大人藏起来的机密画像, 又突然见着了画像上相似的人, 所以就想说点什么,只是被那罗氏强拉走而已。
想到母亲过世的疑点, 追查路上遇到的不明势力,郦静航瞬间心头发凉。
十之八,九,刘全也是奸细!
跟刘全贪走的那数万两银子比起来,这幅画像才更为要命!
若是在外人看来,侯府里值钱的是田产店铺,就算要贪,也该贪这些。然而只有深知内情的人才晓得,侯府里最无价的是那些忠心于郦侯的旧部,这些人有本事有经验,只要郦侯府这块招牌还在,随时拉起人马船只来,要什么没有?
而船队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刘全的所为,若拨开贪财的迷雾,关键所在就是不动声色,不引怀疑,将侯府的船队祸害殆尽,化有为无。
想到上辈子等自己再回到安海城时,船队已然消声匿迹,仿佛从未有过,所以上辈子,刘全是下手成功了!
若刘全是奸细,那刘氏?
还有娶了刘氏的田管家呢?
要知道刘氏是土生土长的本城人氏,当初田管家成亲,郦玟还在世,定然也是经过一番查证的,若她真有可疑,那是后来被收买,还是早有准备?
回想上辈子田家人的种种,郦静航眉心不由得紧皱。
“世子爷?”
石南被叫到书房,还有点不明其意,今日是郦侯寿辰,热闹非凡,他跟石北也略喝了两杯,热气还有点上头。
见世子爷坐在桌案的,面沉似水,似有所思,便知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
他一拍脑门,想起先前他去查那个给琴香作保的保长,结果还没跟世子爷回禀。
“世子爷,那个给琴香作保的保长,他的一个堂兄,在京城二皇子府里做了个小管事,应该的确是二皇子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郦静航不觉得奇怪。
早年他常出入皇城,跟几位皇子都算是相熟,但各人长大后,立场不同,只能是是面上笑嘻嘻,心里乱剑飞。
二皇子和大皇子都算狠狠坑过他,只不过两人路数不同,二皇子是暗算阴招,一套接着一套,通过女人,比如说温其姝和琴香等人,传递消息,强扣绿帽,吹枕头风之类,然而因郦静航并没钟情温其姝这个自动上门的夫人,也看不上琴香,所以吹枕头风是没成,但绿帽是戴稳了,还差点把侯府的爵位,传给温其姝和二皇子的私生子,又因此丢了爵位……总之是危害虽不要命,但太膈应。
而大皇子则是满口忠臣良将,仁义智信的大帽子,忽悠得郦静航为他征战卖命,等他得了大位了,便瞧着能打仗的武将不顺眼了,正好私生子事发,做了皇上的大皇子乐得顺势削了定海侯的爵位,若非郦静航知趣地卸下兵权告老还乡,指不定就成了要被拔掉的眼中钉,不能安稳活到老了呢。
现下二皇子的第一员女将温其姝没能成功,可不就将第二员女将想法送进来了么?
“嗯,这件事便到此为止,那个保长先不必动,倒是刘全和刘氏……”
石南忙问,“世子,那刘全可是有消息了?刘氏难道还犯了旁的事?”
郦静航将手上的小像递给石南看。
“这是刘全家的小儿交来的……”
石南打开一看,也惊悚了。
“郦侯的画像?”
府里每年祭祀,都会在郦侯画像前跪拜祈祷,石家兄弟们都有份,是以识得,而且石南比郦静航大好几岁,他还是能记得青年时期的郦玟的。
说起来在沿海,平民百姓家里常供奉郦侯,但那供的都是灵位,偶然有供画像的,也是只凭想像,怎么玄奇怎么来,有时候那些人家里头供的两尊大神,除了衣着不同外,模样跟亲姐妹似的难分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