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瞬间,季非夜就断定,孟启和孟初夏是在骗人,他们想骗孟初春。
但是季非夜并没有开口拆穿他们,说到底她之前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哪里又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呢?
季非夜决定静观其变。
沈氏忍无可忍的跪下了,声音嘶哑,“爹!娘!你们尽为二房一家考虑,就把我们大房一家的生死置之不顾了吗?”
“你们把地卖了,咱们今年一年吃什么啊!那地里的秧才刚插上啊!我家夫君日以继夜的忙了这么多天,那可就是白忙了啊!”
“爷爷!奶奶!”孟娇娥和孟娇珊也哭出声,她们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田地对于自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孟启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不过这神情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又换一副悲痛模样。
☆、第254章 冠冕堂皇
“大嫂,你是什么意思!”倒是孟初夏一下子就怒了!
“你问问大哥,他十五岁之前,爹娘可有半分亏待于他?他是不是打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大哥他不爱读书,爹娘便纵着他学习不好,他要娶大嫂你,哪怕名声不好,爹娘可有半句不同意?”
“就是这么些年,大嫂你前前后后生了四个孩子,哪个不是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爹娘可有亏待你们半分?什么叫爹娘尽为我们考虑?”
“沈氏,我跟你说,这是大哥欠我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孟初夏去做!他不想念书,不愿意科考,不愿意振兴孟家门风,这事情便由我孟初夏来做!”
“我孟初夏定会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季非夜听了个开头,便深深的为孟初夏这人的大言不惭和无耻给震惊了,到了后面便觉得,又当又立这个评价,当初真的没有说错他。
明明是他不顾家里情况,逼着二老供养他读书,结果倒成了孟初春欠他的了。
孟初春不善读书,被他说成了不愿意读书,不愿意光宗耀祖,却把他自己渲染的无比伟大,仿佛为孟家献出一切的模样。
无耻之尤。
与季非夜看戏的心态不同,孟初春却是身子一震,原本就低着的头垂的更深了。
孟初春是真的在愧疚,在孟家没有出事之前,他的确过的衣食无忧,孟启虽只是个翰林编修,家中亦不富有,但是那会儿他们住在云京,出了巷子口,远远望去,甚至能看到巍峨的皇城。
他在云京里长大,虽然和那些世家公子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也是在云京的白鹤学院进过学的,就算成绩不算好,泯然于众人,那些惊才绝艳却曾经离他很近过。
那是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再见的情景。
孟初春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那样的生活彻底忘掉了,但是经孟初夏一说,他却又把它们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与之一起浮上来的,还有对孟初夏的愧疚。
对,是愧疚。
他是长子,孟启把他送进学院,孟初夏却没法再送进去,所以孟初夏是在家里由孟启开蒙的。
光为这么一件事,孟初夏便明里暗里不知埋怨过他多少次。
其他诸如孟初春学习不如孟初夏好,脑袋不如孟初夏灵光等等,这些话在天长日久的埋怨和不满当中,变成孟初春心底最深的愧疚。
是他夺了孟初夏的念书机会。
所以孟启举全家之力支持孟初夏去念书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更加卖力的去做苦活,就是为了能补偿一下这个弟弟。
然而到了这一天,孟启把家里全部的银子用在了孟初夏身上,不仅如此,还卖了他们这些年来攒下来的地,甚至于这间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就是为了能给孟初夏弄个小小的县令。
孟初春低着头,不甘和愧疚感在心里不断的交织,却又在孟初夏的言语刺激下,不断的蒸腾,直逼得这个汉子,眼睛都红了。
而在一旁的沈氏,却是气的浑身都发抖,然而她明知道孟初夏说的不对,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255章 父母的狠心
院子里有零落的掌声响起,众人皆是一愣,看向掌声来源处。
却发现季非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然后两只手慢慢的拍着掌,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一个颠倒黑白啊!”
“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孟家不是被除了族吗?敢问二伯你光的是谁的门楣?哪门子祖宗啊?”
“你这个贱妇,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滚出去!”
季非夜脸色不变,仿佛孟初夏说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反而笑意盈盈的开口,“满口不知所谓的人,也能当官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老百姓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大老爷。”
“不过我好像听父亲说过,童生想要授官,是要经过学政考核的吧?听爹的意思,是花钱给二伯买了官?”
“可是……买官是犯法的啊!”
孟初夏疾步上前,伸手就要给季非夜一个耳光,季非夜动也没动。
“二伯这段时间不在家,也许不知道,前些日子,那柳横被我打了一顿,满地打滚嗷嗷直叫呢!”
“哦,对了,那柳横已经死了,二伯也没办法去找他对质了,真可惜。”
孟初夏的手竟然僵在那里,一时之间也没有打下去。
“难怪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和小人合为一体了,真是有辱我孟家门风!”
孟初夏转头看向孟启,“爹,娘,你们怎能叫四弟娶了这样的女人!”
王氏小跑过来拉了拉孟初夏,“夫君,你别为了她这种人生气,爹娘不是已经把四叔一家给分了出去吗?他们都不是孟家的人了。”
说着王氏还得意洋洋的看了季非夜一眼。
王氏对于孟初夏和孟启在打什么主意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孟初夏要当官了,而她很快就是官夫人了!
她是官夫人,她的儿子已经是官老爷的儿子,王氏已经在幻想着日后家里仆役成群的日子,自然不把季非夜看在眼里。
完全忘记了,前些日子她知道季非夜买了那么大一片山地时,每晚每晚在被窝里嫉妒的恨不得突然来一场山火,把季非夜那片山地上的东西烧个干净。
“阿兰你说的没错,与这等小人计较,真乃有失我的身份。”
季非夜也不指望一两句话就能试探出孟初夏的深浅,她把目光从孟启脸上移开,“那么爹娘这是要给孟家分家?不过向来分家,父母都是跟着长子过日子的,爹娘把田地都卖了,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沈氏这才缓过来,声音里染上了一点悲戚,“四弟妹,爹娘把家里的田地和这房子都一起卖了,然后要把我们家分出来,他们自然是要跟着二叔一起走的。”
够狠!
这是季非夜对孟启的评价。
不过她面上还是浮出惊讶之色,“爹,娘,你们把我和夫君净身出户也就算了,怎么能这样对待大伯一家呢?”
“这些年来,可都是大伯一家支撑着这个家呢,如今二伯风光了,就要把大伯一家赶出去吗?怎能做这等忘恩负义的行为呢?莫非真的是*******,负心皆是读书人?”
☆、第256章 记得把话说清楚
孟初夏和孟启脸色同时黑了黑,他们怎么听不出来,季非夜这是在骂他们还不如屠狗辈?
“好哇,你竟敢辱骂天下读书人,你这等贱妇合该沉塘,方能祭天下学子!”
“哦,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吗?我好怕哦。”
明明说着害怕的话,季非夜脸上却是半分害怕也无。
“二伯,你可要为你这话负责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沉塘之刑用于何罪!你辱我声名,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云京朝堂之上,我也敢告上去!”
季非夜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孟家行事毫无章法,父母不顾儿女生死,这等人家,活该被逐出族,幸好我和夫君早早分了出去,与孟家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