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分离,她又长高了,越发成熟内敛了。
这一年多来,他想她,可她就未必了。若非要说想,那应该是想着看他死吧?
公西止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开口就说出了他的名讳来,很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誓要将他的性命在今天结束。
对啊,对方人多势众,还有把柄在手,怎么看都是胜券在握的嘛!
因此,季弦歌重新将目光放到公西止脸上:“难道我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与离姬多日不见,不过是想要与她说几句体己话而已。怎么,临死之前这样的一个愿望你都不肯给我?”
公西止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哪里还有破绽,原想就此同意的,转念一想,又担心季弦歌使诈,遂权衡了一翻,折中道:“松了她的手,可以。但是,她不能到你那边去。这样,我先解了她的捆绑,数一二三,待到你自己戳了自己一刀,她才可以过去。”
什么自己戳自己胸口?胸口那里不就是心脏所在位置吗?季弦歌会那么傻?
洛倾璃看一眼季弦歌,又看一眼公西止,闭上了眼睛。这两人一个奸诈一个腹黑,正所谓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两人这般斗法,必定还会耗上不少时间,不知道洛羽如今躲在哪里的?也不知道洛羽能不能趁着混乱将她安全地救走还顺便坑上一坑这两个讨厌的家伙?
再这么耗下去,她的手怕是要废了。
该死的公西止,捆得这么紧,绳子都勒进她的皮肉里去了!
就看在这一层,她也不能让他那么容易就结果了季弦歌,最好是让他们俩斗得再狠一些凶残一些,最好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洛倾璃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及四周的地面,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地方的土有些松软,而且颜色也跟别的土不太一样。
洛倾璃心下一跳,不动声色地往那处地方挪。
才挪了一步多一点点,便被公西止喝住:“殿下最好是不要乱动,不然刀剑无眼,恐伤了殿下。当然,如若殿下喜欢被当成箭靶子不介意被射成马蜂窝的话。”
洛倾璃怒瞪着公西止。
季弦歌却急出了一身冷汗,上前一步看向洛倾璃:“忍着些,别乱动!”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公西止:“我应下了。你先松开她。”
说话间,季弦歌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剑,剑柄外向,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松绑。”
公西止目光一眨不眨看着季弦歌的眼睛,直觉对方并没有作假,这才给手下递了一个眼色:“给离姬松绑。”
手腕终于挣脱束缚,洛倾璃动了动被捆得几乎失去了知觉的手,脚,又往那块有问题的地方挪动了一步。
正文 第163章最后赢家(2)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季弦歌的身上。
季弦歌不负重望,目视前方:“既然公西将军守诺,那我也绝不食言。我死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公西止似是料到了一般,侧首一边对一个心腹做了一个“等会儿看我命令就乱箭齐发射死季弦歌”的眼神,一边徐徐道:“哦?平陵君还有什么要求?”
季弦歌:“把离姬送回信都。将来不管谁登基,都要奉她为太后。”
洛倾璃眸子一缩,脚又挪了半步。
公西止考虑了一会儿,道:“可以。”
“你的话能作数吗?”季弦歌似笑非笑。
公西止便有了些怒意:“当然!”
都这个时候了,对方竟然还想着要挑拨离间!
谁都知道,公西氏强盛,长房更是人才辈出,公孙疆的母亲公西影便是出自长房。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知道,长房的成就都是建立在其他人的流血牺牲上的?!若不是父亲及兄长这么多年为季国东征西讨,季国哪里会有今天的强大?
可是,大夫都让长房的人担任了。联姻的事也让长房的姑娘出面。长房越来越强,他们则越来越弱,到他这一代,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战死了,只留下他一人,整个家族,连子嗣都未曾留下一个!
季弦歌说这话,戳中了公西止心中的隐痛,他痛定思痛,决定了,无论如何要娶个好女人回家,给他生儿子!
不过,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解决掉季弦歌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公西止朝洛倾璃的方向移动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对季弦歌道:“如你所愿,我已经给她松绑了,现在,你自行了断吧!不然,我既然能放了她,就能再次抓住她,哼哼!”
“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季弦歌说着,剑尖朝着自己的胸口,扎了下去!
剑尖刺破衣裳,没入血肉之中。
“噗”,鲜血狂洒而出。
季弦歌手上再一用力,剑身倏地没入,极深,只剩下剑柄裸露在衣裳处。剑柄四周,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将衣服染成极暗极红的颜色。
公西止目不转睛盯着季弦歌,心中十分激动。闻名天下的公子弦歌很快就要死在他手里了,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尤其是看到季弦歌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他便越发屏息凝神。
而,原本就在等待最佳机会的洛倾璃趁着公西止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季弦歌身上,迅速地往前蹿。脚刚刚落到那一处,便有什么网状的东西兜头罩下来,将她捆住。并且,那网兜住她之后便似有生命一般,急速地往季弦歌所站的方向滑动!
洛倾璃眨了眨眼睛,眼尖地瞅到网的顶端系着一根很长很长的绳子。
绳子那头,洛羽手腕上绕了五六圈绳子,提着她,大鹏一般掠走。
很快便没了踪影。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待到公西止反应过来,洛倾璃已然远在了七八丈之外。
“放”箭字尚未出口,原本已然摇摇欲坠的季弦歌突然一掠而起,如一只休息充足的雄鹰一般,矫健而迅速地冲到了他跟前。
脸颊上突然一凉,公西止尚自处在震惊之中,道:“你怎么”
他明明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胸口!
他看得清楚,那绝对是活不成的。
可是,季弦歌怎么还会有如此好的身手?就像是根本都没有受过伤!
季弦歌唇角勾起一抹奸诈的笑意,身形再次一掠,这次已扑到了公西止身前。
公西止忙格手挡开,这次,他能够确定:他被季弦歌耍了!
只是,他不明白,季弦歌到底是如何在数千人面前瞒天过海的。
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脸颊处刚刚受过凉的地方,此时已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并且,有什么微热的液体已然汩汩而出。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竟然全是血。
这一次十拿九稳的对弈,他竟然输了!
而且,还输得这么惨!
此次公西止与季弦歌的对决,最终以两败俱伤谁也没有捞到便宜为结局。公西止没能抓住季弦歌,只得退守长乐城,并且失去了人质。季弦歌自然也没能杀掉公西止,并决定退回东平。
前往东平的官道上,不快不慢地跑着一辆马车。
洛倾璃穿着一件桃花色衣服,海棠花暗纹的白裙子,神色沉吟不定。坐在她膝盖上的季子文难得见到如此严肃的洛倾璃,幼小的心灵顿时有些受伤,胖胖的小手掌使出全身力气扳着洛倾璃的脸与之四目相对,委屈不满地道:“姨姨在想什么?怎么一路上都不理我?”
对上季子文委屈的目光,洛倾璃心下一紧,不自觉地将之搂了搂,道:“没有,小姨只是有些累了,在想些事情而已。”
这一趟出来,子文先是与最为他所熟悉的季王分离,再然后又离开那个他生活了三年的王宫。这些天来,只有洛羽与他在一起,他幼小的内心,一定是惶恐而无助的。
可是,她不但没有陪在他身边,反而还日日出神,他会不会认为,她又要将他丢掉了?
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