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彤眼睛微眯,道:“齐文心。”
齐文心身上有秦钧所说的药香味。
“他身上怎么会有齐文心的味道?”
这句话太容易让人误解,杜云彤迅速改口:“他找齐文心做什么?”
秦钧看了杜云彤一眼,道:“我刚才听到几句话。”
简单明了将林远与林慕之的对话告诉杜云彤,秦钧道:“林家,可不可信?”
这话她还真没法回答他。
秦钧若问杨氏可不可信,她肯定拍着胸.脯说可信,但是林家,她不敢保证。
世家大族,一般都是以世家的利益为第一位的,哪有那么多的真心相待,雪中送炭。
但,若是说林慕之与齐文心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错事,杜云彤觉得,不大可能。
她虽与林慕之接触不多,但也能感觉得出来,林慕之是一个清风霁月的男子,做不出苟且之事,更不会与一方诸侯联合,去图谋不轨,意图作乱。
想了想,杜云彤道:“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秦钧抿唇不语。
东莱齐氏有兵,荥泽郑氏有粮,林氏一族又掌握着盐政,如果这三家联合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瞅着秦钧脸色越发阴沉,杜云彤迅速道:“你先别着急,让我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秦钧这人处理事情的方式简单粗暴,她着实不放心让秦钧去处理这件事。
一个不小心,秦钧就会提着陌刀登上林家大门了。
一边向他有意示好,一边又与齐文心曲意迎合,依着秦钧的思维,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物,留他作甚?一刀杀了便是。
“万一是齐文心的反间计呢?”
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走到让齐家把救李昙的重任交到她手上的人物,绝非只是一个温婉高雅如兰的女人。
劝慰了秦钧之后,杜云彤对宫七道:“宫大人,劳烦您,将林慕之这几日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查清楚告诉我。”
宫七应是,很快消失在假山一角。
杜云彤戳了一下秦钧额头,道:“你呀,什么都不清楚,怎能单凭香味和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就能断定林慕之和齐文心勾结呢?”
“婶母可是告诉我,林慕之生平最为敬佩的人,是侯爷呢。”
夜风拂面,花香淡淡,杜云彤指腹很软,触及到他额头的时候,像是羽毛拂过心口,莫名的痒。
绯红蔓延而上,烧得人的眼睛无处安放,秦钧微敛着眼睑,敷衍似的道:“恩。”
手指却忍不住想要去牵她的手。
她乖乖巧巧地任由他牵着,把脸贴在他胸口,另一只手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划着他衣服布料上的暗纹,道:“侯爷,你这性子要改改,忒急躁了不好。”
“恩。”
她软软的脸贴在他胸口的时候,她无论说什么话他都听,哪怕彼时她说天边的一弯月色是圆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点头,说月色甚圆,像是她曾经婴儿肥的脸。
只可惜,她长个之后瘦了许多,原本圆圆的小脸瘦出了小巧的下巴,身上也没几两肉,他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这样不好。
这身体素质如果去了战场,还没迎敌,风吹吹就被刮跑了,多半会被人当逃兵处置的。
秦钧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虽没什么肉了,但手感极好,像温润无暇的白玉,又像是某场战役后将士们送来的蛮夷的奶酪,滑滑的,软软的。
手指都像是漫上了绯红,跟着酥麻痒了起来。
夜色正浓,夜风送来鸟鸣与花香,秦钧没头没脑地哑声道:“你多吃点饭。”
杜云彤:“???”
作者有话要说:杜云彤:真*大写的直男
矮的时候嫌我矮
瘦的时候嫌我瘦
你咋不上天?
第76章
杜云彤半天才想明白,秦钧是嫌她瘦了, 让她多吃点饭。
都说女人心, 海底针, 但杜云彤觉着,这男人的心呐,不比海底针浅多少, 也不好猜得很,尤其是秦钧这种脾气,一句话, 他能在心里过个十几遍再说出来。
且说的时候还会顾左右而言他,一般人, 真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钧不善言谈, 更不善于与人交往, 多半就是吃了不善于表达的亏, 更确定的来说, 是天生表达能力有缺陷的亏。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能很快猜中秦钧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猜不中秦钧话里的意思, 又不知道秦钧想说什么,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谁还乐意继续陪秦钧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大家都很忙的。
凉风习习,月挂中天,秦钧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回去吧。”
杜云彤点点头:“好。”
“侯爷送我回去。”
世宗皇帝督建的昭武院颇大, 又听了国师所言,将玄门八卦隐匿起其中,她纵然不路痴,也找不到自己居住的屋子。
秦钧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打仗也颇有讲究,两军不排好阵型,是不能出兵的,作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只读兵书是不够的,还要看奇门遁甲,知晓各种方阵。
不止秦钧如此,大夏朝所有的世家将军,都是如此的。
随便拉出一个将军,都能在后世从事考古行业,熟知各项陷阱阵型,能省下不少用来炸古墓的炸.弹。
就连姜劲秋这种主业并不是将军,只略看了几本兵书韬略的人,都能夜观星象,得知明天有雨没雨。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杜云彤再一次被古人要掌握的知识深深折服。
仔细想来,还是二十一世纪好。
在二十一世纪,在这个年龄段,才是上高中大学的年龄,除了应试教育外,剩下的根本不需要操心。
哪像这个世代,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女工刺绣,妇德妇容,四书五经,样样都要掌握,尤其是高门贵女,更是要搏一个才女的名头。
有时候某家才女写出来的文章,比之科举里的文章也不差多少。
想到这,杜云彤又有些庆幸,还好还好,秦钧对她没太多要求,她写的那些大白话他也不嫌弃,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他也平静收下,没说什么绣工忒差的话。
杜云彤思绪乱飞,一边走,一边与秦钧说着话。
多半是她在说,秦钧在听。
秦钧的声音谈不上好听,没有少年应有的清亮的嗓音,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大抵是知晓自己声音不好听的缘故,他的话不多,即便说话,也会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秦钧压低之后的沙哑声音会有一种莫名的性.感在里面,但秦钧与别人说话时,却没有这种感觉了,更像是藏于黑暗中的猛兽,蓄势待发,阴鸷的吓人。
她原来以为他处于变声期,声音才会这般,但这几年过去了,他声音还没变完,还是这种低哑的声音。
不好当面问秦钧,杜云彤便拉了宫七问是何原因。
宫七微敛着眼睑,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语调平静地诉说着当年的那场惨烈战役。
杜云彤手指握紧了茶杯。
新倒的茶水滚烫,好一会儿热她才感觉到手指疼,松开手,手指被烫得通红。
宫七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非常不错了,坏了嗓子,着实算不得什么。”
夜色下,杜云彤偷瞄一眼秦钧。
她挺心疼他的。
如果可以,她想治好秦钧的声音。
清俊华美如九天之上神祗的他,真实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皎皎月色倾泻而下,夜幕中点缀着的星辰汇聚成银河,银河忽闪忽暗,转眼又一个黎明。
这日是三月初三,太后给广宁公主办成人礼的日子。
杜云彤起了个大早,略微收拾后,与命妇们一块去参加广宁公主的成人礼。
夏夷有别,嫁了蛮夷,便不再是夏人了。
哪怕这婚事是太后亲定的,命妇们也不愿沾染上关于蛮夷的任何关系,虽参加了广宁公主的成人礼,但还是自持身份,没有一人愿意去给广宁公主加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