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看桌角的阴影还在,抬起头道:“您有事?”
秦姑姑低声道:“娘娘,王娉婷求见。”
王聘婷在宫里住着不走,只要杨厚照一不在,她就会来拜见李昭。
不过李昭都没有见她。
这次李昭同样抬起账本给秦姑姑看:“哪有时间?打发了吧。”
秦姑姑看着李昭,欲言又止,后转身,随即陡然间一回头:“娘娘,奴婢不说不行了,您到底能不能把这个王聘婷赶走,您知道她方才说什么吗?咱们都不知道万岁爷去哪里了,她说万岁爷出宫玩去了,所以怕娘娘孤单,来找娘娘说话,这是要找娘娘说话吗?这分明是跟娘娘示威的啊,咱们都不知道万岁爷去哪了,她知道,多嚣张啊。”
李昭无所谓笑了笑:“她说什么你就信?就像你说的,咱们都不知道万岁爷去哪里了,她能知道?她就是要挑拨离间,你信了就输了,万岁爷要出宫,肯定带上我,我才不相信万岁爷是出宫去了呢。”
看着那自恋的样子,秦姑姑直啧啧嘴。
“行,就算王聘婷的话不能信,可您为什么非要留她在宫里呢?”
这个问题李昭之前已经跟秦姑姑透露过了。
不过并不是全部。
她道:“万物不为我所生,但皆可以为我所用,这个王聘婷,暂时她要留在宫里,我有用,就随她吧。”
秦姑姑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问道:“好,那您知道万岁爷昨天上哪了吗?”
李昭摇头,不过看秦姑姑的样子,不像是去了好地方。
秦姑姑把杨厚照去了钟粹宫边的事跟李昭说了一遍。
“这就是您不撵人的后果,万岁爷昨晚都去了。”
钟粹宫被王太后拨给了王聘婷住,这个李昭和杨厚照都知道。
李昭眨眨眼睛道:“不会吧,皇上一定是迷路了。”
秦姑姑噗嗤一笑:“您就是心大。”
李昭莞尔,是啊,她就是相信杨厚照,那不相信自己的老公,难道相信一个居心不良的女人?
秦姑姑无可奈何,低声道:“算您说的没错,奴婢打听来的消息就是万岁爷好像迷路了,然后突然清醒,就回来了,但是万岁爷怎么可能迷路,万岁爷有人伺候,有人领路。”
伺候的人是马永成。
李昭早就怀疑这个马永成了,所以让秦姑姑想办法,买通马永成那边的眼线。
秦姑姑去找张永帮忙,伤害杨厚照的事张永是死活不会干的,但是对付马永成,张永能献计献策。
张永知道有个杨厚照很喜欢冲茶的小太监,不招马永成待见,所以就让秦姑姑去找那个小太监。
秦姑姑一找就成,马永成的所有动向,只要他知道的,都跟秦姑姑说。
秦姑姑就会告诉李昭了。
所以秦姑姑话里有话。
说到马永成,李昭手指敲了敲桌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二百零五章 等待那个时机(二)
秦姑姑急道:“娘娘,这奴才背主,欺负您,那个王聘婷您不撵走,这个马永成总可以除掉吧,只要没有他牵线搭桥,王聘婷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是只要有马永成在,王聘婷就会时刻惦记万岁爷,咱们把这个奴才的恶行告诉万岁爷吧。”
李昭摆手:“万物不为我所生,但皆可以为我所用,这个马永成,我有大用,现在绝对不能动。”
秦姑姑:“……”
她心想娘娘可能是收破烂出身,这两个破烂货也要留着。
秦姑姑继续道:“只有天天做贼的,没有日日防贼的,您这几天小日子来,那马永成肯定是跟王聘婷勾结了,不然怎么昨晚让万岁爷去,万一万岁爷一个没忍住,你可就失宠了,失宠什么理想就都没了。”
“所以您别鸟没打到,让鸟啄了眼睛,要我说,您到底什么大事业比您自己的地位还高?”
那还是那句话,早点知道杨厚照会背叛,那不是早止损吗?
李昭再次摇头,后语气带着哄人的意味道:“我的好姑姑,您就别操心了,王聘婷也得留着,要除掉马永成,就得留着王聘婷,而马永成,现在真的不是时机,一定要等。”
“那等到什么时候?真等一年半载,皇上跟您没有新鲜劲了?”
李昭:“……”
她看向窗外,心里算了算日子,后道:“再等等,如果我记得没错,很快就到时机,用不到万岁爷厌恶我那天。”
秦姑姑看她说的轻松,将信将疑。
“真的?”
李昭背后往椅子上一靠,看向秦姑姑:“不然打赌,我说万岁爷就在宫里,您信不信,赌这个月月钱的。”
她那清澈明亮的大眼中,提到赌钱,精光乍现,有一种得意洋洋的自信在其中。
秦姑姑:“……”
上次已经输了一百两,全部家当,今后再也不跟娘娘赌钱了。
赢了也不赌,月钱可是她的命,以后还要出宫养老呢,赌博就算了。
“不过娘娘,您为什么这么自信啊。”
李昭眼皮斜向下一,扫了一眼自己的屁股,因为杨厚照还没吃桃呢,哪能哪能那么快就厌恶她呢。
………………
杨厚照中午用膳的时候回来的,刚一进殿,就问下人:“娘娘呢?”
看门口的小火者道:“好像在书房呢。”
杨厚照看看天上的太阳,已经中午了,他喃喃道:“还废寝忘食不成?”
说完蹬蹬上了台阶,从正殿的隔断进了书房。
书房里,李昭正在南窗下看书。
杨厚照这次没有走过去吓唬她,直接道:“用膳了,你怎么不饿吗?”
李昭放下账本回头一看,杨厚照今日出门穿的是冕服,十分隆重威严,这是皇帝正式场合才会穿的衣服,说明杨厚照确实没有出宫,一定是有什么是,还是正经事,但是没告诉她。
李昭想知道,于是站起道:“这不是在等万岁爷吗?早上起晚了,万岁爷就走了。”
杨厚照走到桌子前拉起他的手:“你特意等朕?”
又笑道:“看你睡得香,早上没叫你,今天是经筵,要很早就去太和殿,朕走的匆忙,就忘了跟你说,还以为你不会等,现在用午膳了呢。”
经筵?
李昭想起来了,这是王朝特有的一种讲课制度,在天气温和的月份,经筵每个月举行三次。
经筵之日,不管是皇帝还是六部尚书,左右都御使,王侯将相,哪怕是武官,也要卸掉甲胄,穿上斯文的衣服,去听饱读诗书的翰林院侍讲讲习四书五经。
经筵规矩很大,讲课的人需要有规定的腔调,语速,甚至是固定动作。
听课的人就不用说了,必须认认真真的听着,不可以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甚至动动都不行。
所以听着枯燥无趣的四书五经,又那么多规矩……
这明明就是繁文缛节,相当的耽误时间和精力。
但是王朝以“理学”治国,经筵像是一种象征,如果不举行经筵,感觉根基就动摇了。
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是有些事不得不信,就像春秋的礼乐崩坏,接着战国就来了。
李昭记得,经筵讲课就算是杨厚照的堂弟杨厚,也是一直参加的,那个可是被誉王朝“最懒”的皇帝。
杨厚照死后因为没有儿子,当时的首辅也就是杨厚照的老师杨廷和,就选了兴献王世子杨厚当了皇帝。
先不提这个皇帝当的如何,杨厚在经历一次“宫女谋杀皇上”事件之后,他就再也没上朝,但是他也参见经筵。
等到了杨厚的孙子,那个被誉为比杨厚“更懒”的皇帝,他后期开始不上朝,也不组织经筵讲课了。
是因为他发现一个问题,那些嘴里念着君臣仁意的大臣们,其实就是想用这些东西“绑架”他。
这个皇帝的皇后不能生育,所以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是嫡出。
长子是一个宫女所生,次子则是他最爱的皇贵妃所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