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里的下人多数都被调走或者买卖,或者充公,只留了些守卫和后厨的人,能贴身伺候的侍女只有翠心翠竹二人。
那后厨的厨娘做饭从不尽心,很多时候都是翠心亲自下厨,用仅有的食材为齐玥做些可口的小菜。
可齐玥始终恹恹的,吃得很少,人瘦的好似皮包骨,脆弱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将她折断。
见齐玥终于出来了,宇文屹的嘴角带着一抹不经意的笑意。
“郡主殿下,别来无恙。”
“原来是驸马啊,真是好久不见,久到本宫还以为自己成了寡妇了呢。驸马前来,所谓何事?”
原本那个温婉贤良的安和郡主齐玥,现在却是能面不改色得嘲讽人了。
宇文屹也不恼,如初见时那样彬彬有礼,齐玥却知道,他的眼里满是阴翳,那是她以前没有看清的,当下看得却是一清二楚。
“父亲大人今日要宴请卫将军,毕竟我们夫妻一场,想请郡主一同前去。”
“驸马真会说笑,太后有令将我软禁于此,连阿玛和侧妃娘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现在却说要请我去赴宴?莫不是驸马忘了那些事了吧。”
“郡主说的没错,想必郡主也相信靖安亲王是被冤枉的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宇文屹带着狡黠的微笑。
“真相?真相难道不是你们宇文家想要一揽大权谋朝篡位吗?!”齐玥的语气中带着狠戾。
“郡主可莫要乱讲!若是我们宇文家有意干政,那么为何还要保下郡主的性命呢?小皇帝依然继承皇位,这天下,还是齐氏的天下。”
齐玥冷笑道:“齐氏的天下,做主的却是宇文家。留着我,谁知道你们还想耍什么花招呢!”
“郡主现在可以不信我,但是,去了这场宴席你就会看明白很多事情了,婉颜姑娘和幼烟姑娘还在丞相府里等你呢。”
“婉颜?幼烟?”齐玥不解。
宇文屹故作大悟状,“对了,郡主还不知道呢吧,这二格格和小格格现在已经是皇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当红妓女了,想来到了年底,这花魁之名定然会落在其中一个的头上呢。”
“什么?!”齐玥几乎难以站稳,踉跄一步,扶住身边的翠心,“你们竟然将我的妹妹送进了青楼!”
宇文屹一脸无辜,“这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太后将格格们贬为奴籍,何去何从皆是她们的命数,郡主何不想想,格格们流落风尘但活的好好的,也是我们宇文家在暗中庇佑呢。”
齐玥没有接话,只恶狠狠得瞪着宇文屹。
“郡主若是不信,一会儿到了丞相府,亲眼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哦,对了,郡主可不能就穿着这身素缟就前去赴宴了,不然格格们看了怕是会担心你呢,她们自己都难以保全自己,还要担忧于你,你忍心吗?要是郡主不配合的话,那么我们宇文家也说不好能不能保证二位格格以后的日子如今日这样安好了。”
宇文屹皮笑肉不笑的说完,挥手让衡青上前来,而衡青的手里托着木盘,盘里是一件华贵的紫红色牡丹图礼服。
“那我到要看看,我们姐妹都落的这步田地了,你们宇文家还能耍什么诡计。”
齐玥面不改色得扔下这样一句话,命翠心接了礼服,随她一起进去梳妆,翠竹将门关了守在门外。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笔交易
一进寝殿,齐玥就剧烈得咳嗽了起来,好似要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翠心赶紧将那已经煮过多次的川贝雪梨水喂齐玥服下,齐玥将将止了咳,双手颤抖得握着翠心的衣袖。
“我的妹妹”眼泪应声而出,“她们到底怎么样了,青楼那种地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姎姎才十三岁啊”
翠心将齐玥揽在怀里,在翠心的眼里,才十六岁的齐玥又何尝不是个孩子?
那个从来不需要去明争暗斗,一直高高在上的安和郡主,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落得这步田地。
“殿下。”翠心摸了摸齐玥的头发,那曾经乌黑顺滑的长发,现在却是干枯毛躁,翠心的手是稳的,心却是在颤抖。
“殿下,洗把脸吧,让奴婢伺候您梳妆,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二格格和小格格了。奴婢相信,二格格那样聪明的人,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和小格格的。”
齐玥拼命的点头,哪怕这只是翠心安慰自己的话,她也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施了粉黛,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但是却只是那胭脂营造出来的假象,只有翠心知道,那胭脂之下是一张苍白的脸。
齐玥自流产之后,一直体虚,精神不振,更严重的是咳嗽,咳得严重的时候,吃下去的东西都会全部吐出来。好在天气暖和,要是遇上寒冬再着了风寒,只怕性命都有危险。
那紫红色牡丹图的叠领曳地长裙,雍容华贵,梳了倭堕髻,发上只戴了王妃留下的金玉牡丹钗,没有多余的配饰,整个人却看起来高贵威严,这就是安和郡主与生俱来的气质。
若不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干瘦的手臂,时不时清咳几声,别人还以为她在这郡主府里十分好过呢。
“不错。”宇文屹满意得看着她。
齐玥看都不看他一眼,由翠心扶着上了马车,翠竹则留在府里,她要看好郡主的东西,记得郡主府刚被封起来的时候,那些下人离去之前动了邪念,顺走了郡主府里不少的东西。
虽然都是精挑细远的人儿,可到底新人没什么深厚的情谊,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人开了头将府里的东西装进自己的包袱里,其他人就争先恐后,一发而不可收拾,想要把这王府洗劫一空。
齐玥又流产性命垂危,无暇顾及,是以当她们有反应的时间时,府里值钱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幸好已故王妃的遗物金玉牡丹钗由翠竹贴身收藏,这才保全下来。
虽然现在府里没什么人了,但是那些被留下来做饭的厨娘,对这安排十分不满。因为郡主府被封,那厨娘的月俸就少的可怜,也没有油水可捞,和当初想来郡主府赚大钱的心愿相违背,所以早就没了先前的恭敬。
翠竹留下来,就是以防这些狼心狗肺之人趁郡主不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齐玥自己在马车上端正得坐稳后就闭上了眼睛,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张曾经近在咫尺的脸。
宇文屹对齐玥的视而不见毫不在意,径自上了同一辆马车,他还有话要跟齐玥说。
衡青驾着车,翠心则跟在后面。
“郡主,可是在担心两位格格?”
齐玥不答,闭目养神。
“既然郡主不愿相信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齐玥睁开眼来,冷笑道:“我已经一无所有,没有权势地位,妹妹们也无依无靠,还有什么可以被你们利用的?而且无论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也不会信的,当初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如果我说,我能保护二位格格性命无虞,甚至脱离那青楼风月场过上安稳的日子,又甚至能帮靖安亲王翻案,洗刷靖安王府的冤屈,你可愿意一听?”
“你以为我会信你有这样的本事?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了,你又凭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们宇文家好不容易将这齐氏的江山收入囊中,却要拱手相让?”
“就凭,我能把你从郡主府里带出来,凭你的两位妹妹现在还活着,凭皇位上坐着的还是先皇遗脉。”
“呵,可是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又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
“既然郡主不信,那我换一种说法,”宇文屹的表情变得狰狞,不似刚才那般文雅,“如果你不配合,你就会永远锁在那郡主府里余下的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你仅存的至亲,你那已经沦为奴籍的妹妹们将受尽百般凌辱,最终死无葬身之地,天下总归会到宇文家的手里。这样,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