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羲凰恁是被她这激动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所以立马转身躲开她的目光,然后边想着如何回答,边慢条斯理的找椅子坐下,又稍微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印象就是...已经有了印象。”
羲凰觉得自己回答的十分准确,但玉烨自然是无法领悟出她话中的精髓,所以只得一脸懵的看着羲凰,讷讷的问:“我怎么好像没听懂,什么叫印象就是有印象?”
“也就是说,你的殷公子已经欣赏到了你的外在,但还没来得及了解你的内心。”羲凰解释道,并在内心暗暗的为自己的机智喝彩,可玉烨还是一副不知所云的状态,所以羲凰只好接着瞎掰:“公主,我的意思就是,乐先生已经对你有了初步的认识,为此,你应该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充分向他展现你完美的内在,这样才能攻城略地,顺藤摸瓜,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羲凰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向玉烨比划着。玉烨纵然前面一句话也没听懂,但还是被她后面那几句深深的鼓舞,心潮澎湃地看着羲凰,激动地说:“羲凰你真是我的好嫂嫂,我和殷公子的事就全仰仗你了。”
“....”羲凰被玉烨的这声嫂嫂喊得一阵恶寒,四肢立马从兴奋状态瘫软下来。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立即言归正传道:“我觉得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继续让你的殷公子了解你,进而被你吸引,与你坠入爱河。”
这句话羲凰说得十分严肃,可是坠入爱河四字一出,玉烨哪还淡定得下来,立刻从激动转为娇羞,还一面轻拍羲凰的肩,一面娇笑的说“讨厌”,看得羲凰一阵毛骨悚然,决定立即将她拉回现实,所以语重心长的说:“公主,你能不能先平静下来,虽然说未来是美好的,但我们现在还得好好筹划一番,比如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你得把你尘封已久的琴艺给解封了。”
羲凰边说边用她自以为最为诚恳的眼神看着玉烨,果然见她没有任何恍然大悟的迹象,仍旧一副不开窍的样子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没明白。好吧,羲凰哀叹一声,不等玉烨开口询问,就对她一阵教育道:“你追求别人总得投其所好吧,乐先生喜欢什么还用说吗?”
“可我那点可怜的琴艺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玉烨不好意思的看着羲凰说。
不过,羲凰当然也不指望玉烨能记得多少,后路都帮她想好了,安慰她道:“不太记得也好,只要随便懂一点,正好可以找机会去请教。”
“可是...我是一点都不懂了。”玉烨双手托腮,一脸的天真无邪,瞧得羲凰突然有某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已经有了最坏打算的羲凰决定不死心的再建议一回:“那就随便找个乐师恶补一番吧。”
“可宫里现在哪有什么闲杂的乐师呀,更何况现在找乐师来教我,殷公子能不知道吗?”玉烨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让羲凰甚感欣慰的同时,也不得不认命的饮下这杯苦水,所以她以手扶额,艰难的决定:“那就我上吧。”
“太好啦!”玉烨自是早有此意,一听到羲凰答应下来,立马一阵欢呼,欢呼完还感恩戴德的单膝跪地,学着武侠话本子里的样子,双手抱拳道:“多谢这位英雄仗义相助。”
而另一边,见着玉烨这么高兴的样子,羲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这番苦心能不能开花结果,还真只能听天由命了。
☆、孝纯之死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内。
刚刚处理完奏章,身着杏黄色常服的太子殿下杨启,薄唇微抿,剑眉紧蹙,正全神贯注于桌案上的一卷画纸。但见他时而挥毫泼墨,时而细腻勾勒,不一会儿纸上便隐隐约约显出一个美人身影。再稍加润色,为美人的眼角添上三分慧黠,眉梢画上三分恣意,唇畔轻勾一抹俏皮,活灵活现的独孤羲凰便就此跃然于纸上,看得站在一旁静候的战鹏飞甚为叹服。
说起来,他家太子殿下平素最擅水墨丹青,可笔下向来画的不是花鸟虫兽,就是秀丽山河。人物肖像这一类的,他战鹏飞跟了太子这么多年,都还只第一回见。但不得不说,虽然只见过两次面,殿下笔下的泽恩郡主已然栩栩如生,搞得他都不禁遐想,这到底是他家殿下画技高超,还是他俩缘分天定呢?
而就在战鹏飞想入非非之时,杨启突然收起了手上的画笔,目光依旧清冷的看着画中之人,语气淡淡地问:“说吧,本宫要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嗯?”战鹏飞由于思绪太过纷乱,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到太子殿下向他投来了不耐烦地眼光,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反问:“殿下是想先听今日之事,还是金陵那边的情况?”
“先说今日之事吧。”杨启随口回答,并再次转过头去,专心致志地看画像。
“回殿下,今日之事属下已仔细查探过,并未发现任何人刻意为之的迹象。或许就如郡主说的,一切都是那个小太监神思不宁的结果。”战鹏飞如实禀告。
“哦?还真是这样?”杨启狐疑地看战鹏飞一眼,有些不敢置信。但转念一想,连独孤羲凰自己都不甚在意,他又有什么好怀疑的,于是也就放下此事,接着问:“那金陵那边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不知为何,战鹏飞这回居然有些难以启口。继而在唯唯诺诺,犹犹豫豫了半晌后,他才第无数次回禀同样的内容:“属下多方面再次仔细打听了泽恩郡主这些年来在金陵的一概事宜,仍旧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那就继续查,我就不信独孤家能做得这么滴水不漏。”杨启亦在重复同一个答案,语气的笃定程度,比之从前有增无减,令深度参与其中的战鹏飞,实在有些忍不住要说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殿下,其实属下觉得您是不是疑心过甚,市井传闻本来就有些信不得,您何必紧咬着泽恩郡主不放呢?”
“...”杨启默然不语,心中却如明镜一般。从第一次接触,到今日下棋试探,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泽恩郡主独孤羲凰非同一般。一个传闻中养在深闺,体弱多病的贵族女子,不仅武艺不错,懂得驯马之术,翻看的书籍居然还尽是些兵论策略之学。今日碰巧试了试她的棋艺,虽然没发现什么破绽,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只是还不曾被发现而已。
可是,就战鹏飞而言,他哪里会有太子殿下这么多心思?除了单纯地以为坊间传闻大大失真,太子殿下忧思过重外,他能关心的也只有...
“殿下,其实属下认为如今这个泽恩郡主挺好的。”战鹏飞一不小心多嘴,说了句大实话,且本以为会遭到太子殿下一顿呵斥,却不想,他家殿下也有好奇的时候。
“哦?你为何觉得她好?”杨启看似兴趣缺缺地问。
“回殿下,属下虽然见识浅薄,不曾婚配,也没接触过多少女人,但也看得出郡主她人美心善,大度谦和。就拿今日的事来说,属下觉得无论换了哪家贵女,都非得发作不可,可郡主就只是淡然地原谅了一切,实在当得大家风度。”战鹏飞老老实实的作答,紧接着想了一想,又再次没忍住多加了一句:“臣觉得郡主确为殿下之良配。”
另一边,听得战鹏飞的一番肺腑之言,杨启陷入了沉思。话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且向来明察秋毫,怎会看不出独孤羲凰堪为良配,只是...她却是独孤判的女儿。
“将来,你绝不可立独孤家的女儿为后。”皇祖母临终前的殷切嘱托不绝于耳,那日的悲剧更是历历在目...
杨启仍清晰的记得那是睦章五年的一个上午,他下早课后,兴高采烈的回到寿安宫,想要见见素来疼爱他又好久不见的母后,也就是先孝纯皇后。彼时,他年方五岁,生母乃当时尚为嘉贵妃的王氏,也未被封为太子,但因着从小便聪明伶俐,深受皇太后的宠爱,所以自小就被抱往寿安宫由太后教养,而孝纯皇后由于膝下无子,一直就将他视为己出,颇为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