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垂下眼帘,掩下眼底的猜忌,
“你如何知道,我在那……”
高洋并未注意到她的心思,只是挠了挠头,朗声说
“自他出事后,我就一直派人在楚府门口守着……”
“你监视我……”
“我是怕……”
“怕我想不开?”
“……”
楚倾面对他的沉默,只是嘲讽般的笑了笑,但眸子里不但未染上笑意,反而只是空洞与无神……
“楚姐姐!”
舒禹突然推门进来,令楚倾的表情僵了僵,她猛然低头,掩饰着心绪,毕竟她什么……都不愿让舒禹知道。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
“不……不是,我只是,有些累了。”
怕舒禹提及叶家,楚倾率先打断了他的话,舒禹只是淡淡笑了笑,就搂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我现在,只剩你了……你好好的,舒禹就好好的……”
楚倾怔住,而后紧紧攥住了衣袖,她眸色有些慌乱,她怕她承不住舒禹的情意,怕……她余生都不能……再好好的了……
她未再说话,只是回握住了舒禹的手,尽力显得和善好让他安心。
楚倾只醒了一会儿,不久就又沉沉睡去了,再睁眼已是深夜,房内烛火摇曳,她坐起身就见高洋依旧坐在桌前,自顾自的饮着眼前的酒。
“你醒了……”
“你可是有事与我说……”
“倾儿,我知道现在不该与你说这些……”
“……”
“还有五日……案子就要审了。”
楚倾垂下头,半晌不回应。高洋则放下酒杯,逆着烛火走到了她跟前,坐在了她的榻上,他有些微醉,连说话都不似平日清朗。
“我问你一句,你想不想知道……”
楚倾看着他的样子,此事她想过很多次她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坚持,安子陌的事她知道了真相,可结果……
“我想知道。”
她还是回答的干净利落,她不想让叶初阳死的不明不白,不想让整个叶家为他陪葬,若可以,她现今唯一能为他做的,能为自己做的,就是挽救叶家……
“哈哈……好好……几日后刑部,我在那等你。”
说完,高洋就起身离开。楚倾垂下眼帘。眸色冷清……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不对,但只要有一件事能不让自己独自伤痛,能不让自己心里想的全是叶初阳……那她就愿意。
不经意间,她看到榻上的一个荷包,上面绣的是个鸳鸯,在烛火下虽显得精致细腻,但依旧能看出已经有些老旧了。想来是刚刚高洋落下的,许是喝多了酒,连贴身的东西都被马马虎虎弄丢了……
可看见那鸳鸯颈上被扯掉的部分时,楚倾似是想起了什么,这鸳鸯颈用的是藏青色,极罕见……
猛然间,高甯的死状浮现于眼前,当日她没看见高甯的正脸,却盯着他沾满鲜血的双手长达几个时辰……她不会忘记,高甯的指缝里塞满了藏青色的丝线……似要在临死前,抓住些什么……
不!不会的,高洋文弱至此……怎会杀人……怎会陷害叶初阳……他如此帮她……
这些……只是些不起眼的小事罢了,仅凭这些……她怎能妄下断言。
楚倾躺回榻上,用胳膊遮住了双眸,长呼了一口气,自己真有些庸人自扰了,想来是自己这两日精神的原因……对什么都如此敏感猜忌……
第四十章用情不浅
隔了几天,判案的日子终是来了。天气倒难得暖和了些,楚倾看着镜中的自己,眸色有些阴沉,想着今日,便能尘埃落定了吧……
她早上一出醉春楼,就见高洋负手站在门口等他,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明明和煦却隐隐显得有些孤寂。他冲她笑了笑,她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径自跟在了高洋身后。
许是今日断案的缘由,一路上两人的气氛沉寂至极,直到刑部门口,高洋才过身侧颜透着些无奈,低声说了句话,
“倾儿……你信我么?”
楚倾这才看向他,眸子里并没有吃惊或迟疑,只是淡漠的看着他,
“进去吧。”
高洋看见楚倾说完这句话就踏进了门口。他依旧怔怔的站在原地,似在咀嚼着她这句话的意思,许久,他才无奈笑了笑。她信也好,不信也罢,他做的都只为她……
大堂内极为寂静,有些压的人喘不过气,楚倾只是站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堂内的诸位。
今日的案子,旁人百姓不得围观,而大堂里站的,也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三皇子高晟,最近被提拔的礼部侍郎齐儒,大将军沈宸钰,还有几个正二品的文官,甚至完颜铁倚玉和完颜铁都愿来凑个热闹。
刑部侍郎之上的位置,皇帝正襟危坐,才过了一月,他已苍老了许多,对于高甯,他是极为偏心的,可此时高甯英年早逝,即使叶初阳死了,他却依旧无法释怀。也许是人老了,越发舍不得什么人说走就走,说丢就丢。
“父皇!”
听到高洋的声音,皇帝缓了缓神,他摆了摆手,算作允许高洋开始了。
得了命令,高洋朗声唤了堂外的人进来,只见被拿上来的,是一支沾着鲜血的箭羽,在场的文官都有些闪躲,因为即使血已干涸,但隔着老远却似乎依旧能闻到那股血腥的气味。
高洋却脸色自若,拿起了箭羽,看向沈宸钰,楚倾看着他,她从不知以前那个文弱温润的高洋现在竟是如此模样了。
“不知沈将军当日看见的叶家家主身上凶器,可是这种箭羽?”
沈宸钰看了他一眼,点头答是,
“就是柳叶箭无疑……”
高洋却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阴冷,
“沈将军,你看清楚,这支箭,可是柳叶箭?”
沈宸钰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了箭羽,仔细看了看,突然间看向了高洋,
“这是……点钢箭!”
高洋点了点头,随即回到大堂中央,直直的跪了下去,
“父皇,大哥身上的箭羽,因外形形似柳叶箭而被误认,但现今大哥已入葬,这箭羽也重见天日,其上的两个倒钩虽小,但不难看出,这是点钢箭!”
众人都不敢说话,皇帝的脸色也越发不好。今日他来只是想了结了这桩事,若不是高洋百般恳求,他也断不会重申此案,毕竟叶初阳是真凶,是他早已认定了的。
“儿臣恳请父皇,还叶府,还叶初阳一个清白!”
“二哥!不过是支箭羽罢了,说不定这点钢箭也是他的……”
高晟的话令高洋的脸色更加阴寒,他站起身,轻轻勾了勾唇角,
“除了箭羽,我还有事要说……”
高洋的眸子就那么幽深的盯着高晟,倒真让他有些没了底气,只见高洋转过头,看向上首的皇帝,
“父皇,我问过侍卫,围猎场遇刺当天,所有人一听到抓刺客都是直接往父皇的方向赶,只有一个人率先跑去二哥遇刺的地方,发觉事态不对才跑向父皇。”
皇帝的视线扫过众人,终是低低的问了句,
“谁……”
高洋含笑看向他,目光更是紧紧盯着他,薄唇轻启,
“三皇子……高晟。”
话落,堂内的气氛更加诡谲,皇帝额上已暴起了青筋,他猛然起身拍着桌子,
“高洋!这是刑部!不准你如此胡闹!”
他的儿子已经没了一个,不能再失去第二个,更何况这样的事实,没有一个父亲愿意相信。
而高晟对此只是淡然处之,看皇帝的样子,他只是站了出来,
“父皇息怒,别因此事气坏了身子,二哥他也是情急……”
高洋闻言并未反驳,素白的衣裳站在那里,却不显一点文弱,他拍了拍掌,门外则不断有人进来,个个都是身形高大的壮年男子,而走在最前面的竟是楚兰。
众人诧异,早已不知现今的状况,高晟也有些疑惑,径自走向楚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