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穿上了她买的新棉衣,新棉鞋,刘松说,要是贴上对联就像是过年了。
阮舒笑了,开怀大笑。
刘松的同桌说,姐姐你真美,像俺娘,俺娘笑起来也这么美。
阮舒问,你多久没见你娘了?
小姑娘想了半天:“俺娘离家的时候俺还没桌子高,现在俺都二年级了。”
阮舒没说话,小姑娘说完后,整个教室都沉默了。
她知道那些孩子想娘了。
她也想。
算起来,她来这里一个多月了。
拍了很多照片,脸盲的她记住了所有孩子的名字,还写下了他们的愿望。
阮舒该走了。
她带不走这片黄土地,但留下过足迹,她记住了每张孩子的笑脸。
刘松问,姐姐,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阮舒说,有时间,但会给他们写信,每个人都写。
阮舒给自己留了一张车票钱,剩下的都捐给了学校,让校长把学校教室修修,窗户破了,冬天太冷。
她感觉自己待在这里的一个多月,真的重生了,灵魂得到净化了。
和这里的人比起来,她那点难过呀,悲伤呀,委屈呀,算个屁。
她要是出生在这里,每天开门是黄沙天,关门是黄土地,一年到头见不着爹娘,十天半月吃不到肉,洗不了澡,那才叫苦。
狐狸精又怎么样,天生媚骨又怎么样,她是舍得把这张脸毁容了,还是舍得剃头发从此青灯伴古佛?
都不会。
她还没那么大悟性,舍不得这红尘万丈。
她就是一俗人。
俗人就该解放天性。
她说不想委屈自己,看别人脸色活的像乞丐,可麻蛋,她这么多年就是一个看人脸色的乞丐。
她要怎样就怎样,让别人说去。
舍得,放下,重生,开始。
阮舒英姿飒爽的回青城了。
像得道归来的勇者。
勇者无畏。
适应了干燥的黄沙天居然不太适应青城的湿润。
青城下着小雨,温度不算低,阮舒没带伞,火车站地下通道里有卖雨伞的,二十块一把,阮舒摸了最后一张一百块,买了一把。
找八十块,不知道够不够打车回家,算了坐地铁吧。
买完伞之后觉得自己傻逼了,坐地铁回家,地下通道都不用出,买伞有个卵用。
蠢死了。
傻笑完,跟着汹涌的人群往地铁口走。
阮舒脚上踩着马丁靴,牛仔外套是在当地小县城买的,没有牌子。
后面背着一个大包,也是当地买的,进城打工的农民工都背这个,她去的时候带的行李箱送人了,刘松说喜欢上面的小黄人。
阮舒扎着利落的马尾,抬头挺胸,比起之前低头含胸走路多了自信和飒爽。
回到家时,正是午饭时候,阮舒回来的时候没给人打电话,所以,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都吃了一惊。
阮大太太从椅子上起来,冲过来一把抱住女儿,捶着阮舒的后背,眼泪出来了:“你这死孩子,去哪了,吓死妈了。”
阮舒拍着阮大太太的肩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阮老太太咳了一声,母女俩这才分开:“女孩子出门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打声招呼,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穿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难闻死了,逃荒回来的?”
阮老太太对阮舒从来都是刻薄的,若是以前,阮舒肯定乖乖听着,可今天,就是不想忍了:“是啊,钱画完了,逃荒回来的,奶奶要是心疼,补贴我点钱花。”
阮老太太骂了句狐狸精,差点把面前的盘子砸阮舒头上,被阮语拦住了。
阮舒没再等她继续骂,给阮大太太说:“妈,我想先回房间洗澡。”
阮大太太哪还有心情吃饭,扯着女儿的手道:“妈陪你一起。”
阮大太太啪的摔了手里的筷子,看着大儿子道:“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在外面鬼混了这么久,回来就和长辈顶嘴,你瞧瞧她不成器的样子像什么。”
“妈,”阮云起听老太太用鬼混两个字说女儿也有些不高兴。
“你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都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是吧。”阮老太太叨叨开了,阮二太太装模作样的哄着:“大哥,你劝着小舒点,妈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这么生气。”
阮云起一阵烦躁,也不吃饭了,回了房间。
阮舒若是平时看到爸爸这样早就主动道歉了,可这次像是没看到一样,淡淡的一瞥,什么都没说,走开了。
爸爸在事业上是成功的,受人追捧的书画大师,可在家里,护不住妻女,愚孝,他是个失败者,她绝不嫁这样的丈夫。阮云起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觉得女儿出去一趟,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第658章 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说艹
阮舒有个微博小号,谁都不知道,除了她自己,微博名叫开飞机的舒克。
她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片,舒克和贝塔,她很喜欢,因为她名字里也有个舒。
她想长大当飞行员,又酷又帅,高中的时候想瞒着家人悄悄报名,可惜体检没过。
她常在微博上发一些自己随手拍的风景照,自己画的漫画,插画之类,养了两年,倒是有十几万的死忠粉。
这次她的微博画风一变,里面是西部的黄沙,西部的高坡,西部的留守儿童。
如果说以前的风格纯属装逼,这次,走心了。
孩子纯净的笑,干枯的黄土高坡,坐在小墩子上遥望村口的老人,孩子。
那条崎岖的小路。
那露着窗户的学校。
操场上水泥台子砌成的乒乓球台子。
阮舒配上的文字其中一句是,你在霓虹闪烁里醉生梦死,他在黄土高坡上盼亲归来;我觉得他苦,他说,吃饱穿暖很幸福。
我笑,幸福来得太突然。孩子,你最珍贵。
开飞机的舒克火了。
确切的说她微博上的内容火了。
被网友不断的转发,越来越多,那个叫西坡的小村子被人注意到了。
听说,已经有慈善机构把过冬的物资送到了学校,而且,明年春天的时候孩子们会有所新学校。
阮舒觉得这是她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那种感觉,很快乐。
学姐打来了电话,阮舒想了下,接了:“学姐,”她已经辞职了,不用叫主编了。
“浪够了就回来上班吧。”陶慧道。
“我辞职了。”阮舒道。
“我怎么不知道。”陶慧装糊涂。
“我辞职报告发你邮箱了。”
“我没看到,不算。”
“学姐,我,”阮舒其实是没脸回去上班。
一声不响的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个烂摊子,估计老总恨死她了。
“怎么,成了女英雄就嫌弃我们的庙太小了是吧?”陶慧哼道。
“什么女英雄?”
“开飞机的舒克,别以为我不知道,赶紧回来上班,老总要给你设专刊。”陶慧把电话挂了。
其实一个多月前阮舒走后,季南耀打了个电话给她,接到大神电话简直心神荡漾了,没想到,她也有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一天。
季南耀说,他最近工作忙,专访的事暂时搁置,顺带问了两句阮舒的近况。
陶慧嗅出点奸情的味道,不过她什么都没问,假装不知。
人嘛,难得糊涂。
阮舒犹豫着要不要去上班,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个专访的事。
那个季南耀……
她虽然想明白了些事,但对他,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楚,感觉如鲠在喉。
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阮舒去西部这一个多月,寡居的大娘给了她一个治头疼的偏方,倒是有些用,不过,烟瘾更重了。
抽惯了那种五块钱一包的西部特色烟,再抽之前这种女士烟,觉得淡的没味。
阮舒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下楼去小区内的超市买烟。
才出了超市,阮舒就点了一根,以前,她从不在人前抽烟,现在完全没忌讳,委屈自己日子就能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