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琮一双温热的手拂过她额前,扫去发丝上停留的雪花,脸上是踟蹰的表情。
“真的要做吗?”
吴尽夏痴痴地笑了,这句话自己在床榻之上没少问,可每次都是有去无回。如今终于翻身做了主人,那滋味别提有多么不言而喻。
“嗯,你别无选择。”
于是连面圣都不行礼的小王爷,落下单膝跪于她身前,又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玉盒,撑开露出镶着硕大的珍珠的戒指,郑重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吴尽夏哽着喉头伸出左手无名指,戴上了那枚无暇珠戒,重重地点了点头。“王爷愿意娶我吗?”
心愿已了,与过去告别。未来的日子,她属于这里,属于他,属于这个世界。
“自然愿意。”唐琮长舒一口气,将她揽于怀中,瞟了眼周边滚圆的雪人,兀自笑了:“明年此时,该更热闹了。”
吴尽夏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半晌才明白过来。娇软的拳头砸在结实的胸膛上,脸颊腾得红了:“王爷想要几个孩子?”
唐琮沉思了片刻,充满自信地说道:“以本王的实力,二十来个不成问题。”
“......”吴尽夏当场懵呆,哭诉挣扎:我能不能收回那句我愿意呀!
春风过了玉门关,长安城已是春意浓浓。三月三这日很快就到了。
吴尽夏前一晚住进了李府,翌日由李夫人帮衬着穿好大红嫁衣,将出嫁前的准备都做了足。一切妥当之后,李夫人坐在一旁垂泪,竟是在哭嫁。李夫人待她亲如母,虽然未有血缘关系,但真心视她为己出。吴尽夏眼圈红了红,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身边的小丫鬟连忙劝着她二人,李夫人擦了擦眼泪,满是感伤:“早知你是个女娃多好,白白丢了一个好儿媳。”
吴尽夏满肚子感谢之言被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的,略感尴尬。只能轻声安慰:“夫人放心吧,阿黎会遇到更好的。”
站于门外的李玄黎苦笑一声,压了压心中呼之欲出的情感,渐渐恢复往日面冠如玉的模样。“阿姐,王爷快到了。”
吉时未到,唐琮便披红戴花骑着栗色宝马迫不及待地抵达李家门口。傧相不敢唐突了他,便引着他进了门。李家大爷与夫人不敢坐于高堂之上,唐琮便象征性地拜了拜,递了茶过去,站在原地翘首盼着吴尽夏的身影。
吴尽夏蒙好红盖头,媒婆便催促李玄黎将她背出去。唐琮不懂民间嫁娶的繁文缛节,三两步便从李玄黎那抢过新娘子,直直抱进喜轿内。媒婆跺着小脚直嚷嚷坏了规矩,又被唐琮睇过来的凶狠眼神吓了回去。
这架势哪儿是明媒正娶,十足是抢亲啊。
一路红妆,送亲的嫁妆从李家一直蜿蜒至王府,又在中间绕了一个弯打了一个结。吴尽夏知道唐琮帮她置办了嫁妆,但如此盛况却未料到。她挑开喜帕掀开轿子红帘偷摸瞧一眼,正好对上唐琮心有灵犀的一瞥。
唐琮对她笑了笑,口语一声“都是你的”,转而抬头继续人逢喜事意气风发。吴尽夏捂着嘴偷乐了半天,又重新落下喜帕兀自咧嘴笑。
一路爆竹声响个不停,礼堂内高高红烛燃得正旺,各种恭贺祝福声音此起彼伏。吉时已到,新郎官与新娘子拜了先祖,又由着傧相指引拜了天地,末了才是夫妻对拜。吴尽夏长舒一口气,刚想催促傧相赶紧宣布入洞房,却传来一声熟悉地“圣上驾到”。
无奈之下,吴尽夏只能随着人群的声音,欲跪下行礼。可刚低下身子,却被唐琮一把握住手,将她扶了起来。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面圣不用行礼的王爷,自然也可以免了下跪。她扯了扯嘴角暗自喟叹:这一嫁,可太值了!
然而圣上那厢却不乐意,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行动上却毫不含糊。吴尽夏被拥入喜房抱着喜果枯坐等着,前厅流水喜宴已越发热闹。日日在宫内没甚乐事儿的九五之尊,终于逮到机会狂欢,拉着唐琮与几位重臣把酒言欢,生生将唐琮灌了个醉。
待到圣上终于玩累回宫,唐琮也被人抬着回了洞房。红烛高烧,合卺酒置于一旁,红纱帐喜床之上却没了新娘子身影。
唐琮猛地酒醒了几分,开口质问道:“新娘子人呢?”
他惴惴不安,心中又急又气,揪着屋内的丫鬟便红着眼睛责问:“又让她给溜了?!”
小丫鬟惊恐地摇摇头,战战兢兢地回道:“王,王,王妃说要先去数嫁妆,等,等您回来,再去找她......”
唐琮这才放下心来,扭头跌跌撞撞往偏殿走去。满目的红纱绸帐伴着春风飘飘荡荡,一袭大红嫁衣穿梭在百十来箱嫁妆中流连忘返。唐琮靠在红漆木柱旁轻声喊着她,眼里均是殷殷期盼。
“天色已晚,王妃快与本王困觉吧。”
一个转身躺在钱堆里的王妃心花怒放,又在小王爷久不停歇的呼唤声中一脸不耐烦。
“边去边去,别耽误我数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撒花撒花,接下来还有番外。
文案中的小剧场终于圆在结尾,作者君觉得甚是满意。
希望宝贝们会喜欢~啵叽!
☆、番外!撒花完结
三月中旬,长安城桃花初绽。
街坊邻里嗑了十多天瓜子,才将唐王府中那场盛世婚礼叨个够。新意一去,挨家挨户便趁着春意正暖,开始操劳新一年的营生。唐琮以圣上灌酒耽误了洞房为由,请了半月余休沐假,想陪着吴尽夏去趟苏州彻底放松一下。二人满心欢喜整装待发,不料刚出了长安城门口,又被圣上急召强行喊了回去。
不过这事儿,倒不是圣上故意为之。罪魁祸首乃一向耿直清正的刘宰相,许是觉得时机已到便突然卸下伪装行刺圣上,幸好大理寺卿谢廷铨及时赶到挡了一刀,这才让九五之尊躲过一劫。圣上惊怒恨其狡诈阴险,便将其关押于天牢等待重审。
谢廷铨重伤需要调养,圣上不敢轻易相信旁人,于是重任自然落回唐琮肩上。圣上遇刺关乎社稷安稳,小王爷于情于理不能推脱,只能哄劝着媳妇回府歇着择日再去。
吴尽夏揪着唐琮的袖子不肯撒手,眼神里俱是心不甘情不愿:“能不能不去?不是说无碍么?”
唐琮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我就去看看,无事便回来。你先回府里歇着,行礼就这么放着,等忙完我们再启程。”
吴尽夏站在原地哼哼唧唧,打定主意不想撒手。
唐琮觉得她粘人的样子很有趣,于是弯下腰轻问:“舍不得本王吗?”
吴尽夏点了点头,手背又卷起一圈袖子,将‘不舍得’三个字表现地更为明显。
唐琮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亲:“那你随本王一起进宫?”
吴尽夏摇了摇头,不大乐意。顺着袖子又在手背上缠了一圈,随后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肘,露出狡黠一笑:“这回你就走不了啦!”
唐琮另一只手随着她的动作被拉紧,只能背在身后。无奈之下,只能凑到她耳边轻叹:“你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本王宽衣吗?本王竟不知王妃竟然如此急不可耐?这大白天的宣...终究不太好吧,你说是不是?”
吴尽夏猛地抬头,这才看见周边有人捂嘴在笑,于是通红着脸赶紧褪去裹地紧紧的衣袖,忙不迭地爬进了马车。唐琮挑起车帘安慰了几句,这才让车夫小心驾着回了王府,自己则快马赶往宫中。
这一案审得昏天黑地,相隔四五日才查清来龙去脉。原来这位刘宰相为前朝旧臣挚交,因痛心好友蒙冤惨死,这才萌生杀意抵死前来报仇。苦了他多年潜心假意侍奉圣上周旁,最终还是搭上了一条性命,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此案了结,圣上便下令取消宰相官位,更名为丞相。又破格提拔谢廷铨为相,以此奖赏其忠勇果敢。问及唐琮有何所求时,他只撇下一句‘臣弟只想回府困觉’,便头也不回地离了含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