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为父王他们委屈,他们一直不能入土为安,如今还不知在哪里做着孤魂野鬼。”
顾世安这样的退让,让永平帝更加的觉得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他想到英国公,又犹豫了一下。
虽然英国公这件事做错了,可是到底是私德问题。
只是,转瞬,永平帝又想,英国公这心思可真深沉啊。
从前,永平帝讲究一个平衡,无论朝堂还是内宫。
朝堂上,杨阁老和英国公,一文一武,相辅相成,互相压制,而他安坐高台。
后宫里,太子和四皇子也是互相压制,皇后和程贵妃平衡后宫,他觉得这样很好。
如今严厉惩治英国公,在他还没扶植好萧越与杨阁老对立时,冒然惩治,必然会让这平衡打破。
不过,英国公已经隐退很多年,如今,就让他真的隐退也不错。今后,就让他安心养老吧。
至于杨阁老……
他眼睛一眯,又想起什么,顿了顿,“杨阁老是内阁首辅,在朝堂根基太深,要将这颗大树连根拔起,不能操之过急。”
“朕记得当日派你去南边,你递上来的那些关于杨阁老的证据,朕一直搁置着,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翻出来……”
顾世安道,“那些证据是臣呈上来的,自然,臣愿意做陛下手中的那把刀,陛下指向哪里,臣愿意追随陛下。”
永平帝哈哈大笑,连声说‘好’
“英国公那里,你要怎么做,都行,只是一定要记得,他毕竟是与国有功的老臣。”最后永平帝说道。
顾世安从一开始就没有期盼永平帝会对英国公下重手惩治,自古无情帝王家,如今不过是先帝时期的一个反王尸骨被挖了,烧了。又不是他自己的尸骨被挖了。
但他如果要将英国公府拉下马,就必然要做皇上手中的那柄刀。
接下来,英国公府汇聚了无数的异样目光。
英国公伤重复发如今躺在床上,宫里,对于英国公旧伤复发,没有任何反应,连赐下药材表示荣宠都没有。
接着是英国公世子,张莹的父亲,原本担任东山大营都督一职,也因为营内官兵骚扰百姓,而被停职问责。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英国公不知是因何事被帝王厌弃失宠,那就是傻瓜了。
因此,顾念知道的时候,她正往当日皇上赏赐的皇庄而去。
那毒,并不是日日发作,只是毒发的过程很痛苦,每一次都痛的恨不得自尽算了,可她一看到萧越那张阴郁的脸时,她又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忍吧。
此时,她突然很感谢上天,让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使得她的忍痛能力非同寻常。
这些日子,萧越亲自伺候她洗漱更衣,甚至连去官房这样的事情都亲自抱着她到恭桶边上,有时候还要检查一下恭桶的牢固度。
顾念很想揪着这男人的衣领,告诉他,其实她没那么脆弱,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
只是,看到他那张脸,她什么话也没有,任他翻来覆去的检查,然后将他推到外面,甩上门。
这日,顾世安来找萧越,翁婿俩在一边嘀咕了一下,萧越就和她说要出门一下,顾世安也过来摸摸她的头,
“念念,为父有事需和越儿商量,你在家乖乖的。”
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把她当成了不能自理的小孩,叮嘱一遍又一遍。
顾念无奈的将两人赶走,正要歇下时,黄芪进来说皇庄那边来人禀报,当日送过去的郑嬷嬷不行了。
顾念大惊,她还指望着从郑嬷嬷口中挖出更多的内情,她皱着眉头道,
“当时送过去不是没事吗?怎么好端端的,说不行了?”
黄芪同样不解,“按理说,只要奴婢开给她的汤药吃了,不说十年八年,近三年都不会有事。”
顾念让黄芪和青叶帮她梳妆,换了出门的衣裳。
“王妃,两位王爷出门前可说过让您在家里好生呆着的。”黄芪忧心忡忡道。
顾念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郑嬷嬷,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坐的住。
她一边上了套好的马车,一边让人去荣安堂和老太妃说一声,上了马车再让人去知会老太妃,就是怕老太妃不同意她出门。
可今日,她一定要见到郑嬷嬷。
马车摇晃了大半天,才到郊外的庄子上,马车从侧门进去,只是顾念掀开车帘,见庄门口绑着两个人,一老一小。
老的那个满面风尘,花白的头发,胡子脏得打成了结,是个年级挺大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不知被绑了多久,头歪斜着,眼睛闭着,几位没有神采,但还是能看出他还活着。
顾念敲了敲车厢,让马车停下,对黄芪道,“去问问,绑着那两人做什么?”
那去王府报信的人说,“本来庄头看那老头带着小的可怜,就收留了两人住一晚,没想到那老头鬼鬼祟祟的,庄头说不是好人,就将他绑了,准备送到官府去。”
顾念皱了皱眉头,道,“去把人给放了,一老一小,就算要报官,也好好的送人去,他在庄子里鬼鬼祟祟的,看好他就是了。”
那人应声而去,顾念见到那一老一小被解下来,那小的看了马车一眼,躲到老的身后。
老的朝顾念行了一礼,又拍拍小的,示意他不用害怕。
顾念颔首,吩咐马车停到二门处,直接去了郑嬷嬷的屋子。
黄芪走在前头,沉着眉头推开门,闻到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药味,果然是郑嬷嬷没有好好的吃药。
“王妃,奴婢先去将窗开一点,然后你再进来。”她进去后,开了窗,然后坐在郑嬷嬷的床头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她皱了皱眉头。
那被派来服侍郑嬷嬷的婆子跪在顾念的面前哭诉,
“王妃,不是奴婢照顾不周,实在是郑嬷嬷到了庄子上,就不好好的吃过东西,不论是饭菜还是汤药。那都是奴婢和另外一个人强行喂给她的。”
顾念被她哭的头疼,摆摆手,让她起来退下,之后进了屋子。
大概是响动太大,郑嬷嬷睁开眼睛,看到顾念站在床头,释然一笑,仿佛见到许久不见的故人一样,声音粗嘎,
“你,来了。”
顾念淡淡地看着她,神色淡漠。
“一心求死的人,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这样拖着,不就是想让我来见你吗?或者,你更想见的是王爷,但抱歉,我不会让王爷来见你。”
她不想萧越知道,这一辈子都不想让他知道,因为这件事情就如同魔障一样,会将他的骄傲击溃。
郑嬷嬷‘霍霍’笑了两声,挣扎着要起来,黄芪扶着她坐起后,道,
“王妃,奴婢对天发誓,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只求王妃让奴婢在您跟前呆着。”
她怕顾念一激动,随时体内的毒会发作出来,那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顾念想了想,让她留了下来。
她看向郑嬷嬷,道,“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如今,可以说了。”
郑嬷嬷目光涣散,如同梦呓般,
“小少爷,长的和大姑娘很像,姑娘已经被逼迫的出家了,可没想到那两个畜生还不放过姑娘。”
“当初是王爷逼迫着纪家认下太妃那个贱人做女儿的,还顶替了大姑娘的名头嫁入王府。“
“大姑娘无奈,一家总不能有两个大姑娘,她只能出家去,可谁能想到,有一日,王爷去了庵里,质问姑娘为什么要骗他。”
“大姑娘不明所以,没想到王爷竟然对她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当时姑娘都崩溃了,那一晚后,没想到姑娘就有了身子。”
“她害怕极了,什么人都不敢告诉,直到孩子再也瞒不住,她想要打掉孩子,但是她喝了打胎药,但孩子没能打下来。如果强行打掉,姑娘也会没命的。”
郑嬷嬷却仿佛陷入了自己某种情绪里,沉默了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