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奚岱伦一拍桌子,打断了黎水手,“你刚才不是还说一堆箭射向了赵旺与朱温莹吗?就是赵旺没被射死,朱温莹还能没事?”
正全神贯注,想要从黎水手话中找出点什么破绽的殷三雨,听到奚岱伦的话,好悬一口茶水没喷出去。
感情他这位实心眼兄弟还惦记着那一堆箭,究竟射没射死赵旺与朱温莹两人。
黎水手听到奚岱伦的质问,忍不住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奚岱伦虽然没猜透事情所有进程,但是对于黎水手的嘲笑,他却一下就看明白了。
“你他娘的臭水耗子,你笑话谁呢?!”奚岱伦登时就怒了,有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盘都从桌面上跃起。
黎水手掩了唇,一副与奚岱伦很相熟的嫌弃口吻,“我说我的奚兵房呦,您跟殷捕头混了这么久,咋就不能跟殷捕头学学?这问题,搁殷捕头这儿,绝对不是问题。”
殷三雨这时才算从黎水手身上看出点水耗子该有的油滑出来。
见这个水耗子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黎水手太过斯文,并不像是一般常年行脚下海的水手。
“呸!”奚岱伦没好气的狠狠啐了黎水手一下,“我们家殷头,那本事,那谋略,是凡人学的来的吗?!”
水耗子立马低了头,朝着奚岱伦连连的摆着手,赔笑道:“是是是,奚兵房您长得这么帅,您说的一定对!”
奚岱伦捧完臭脚后,又顶着一张谄笑的脸看回殷三雨,“殷头,你说两句,亮亮招子,别让我这个水耗子兄弟小瞧了咱!”
眼见气氛突然就被自己的活宝兄弟给完全带偏,殷三雨无奈的皱了皱眉。
但是既然自己小弟们把自己吹上了天,也不好装怂扮窝囊。
殷三雨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勾唇一笑,“这一点其实并不难猜,不过,还是需要一个前提。”说完,他一挑眼皮,目光森然的设想黎水手。
这一次,面对殷三雨突来的探究目光,黎水手并未躲闪,他直视着殷三雨的眼睛,脱口问道:“敢问殷捕头,需要什么前提?”
“需要你之前所说的每一件离奇得近乎于鬼话的事,都是真事。”殷三雨一字一句的说着,直直盯着黎水手的笑眼越来越弯,莫名显出他那一脸笑容越发阴寒。
看得一旁杀人如麻奚岱伦背部都不觉一寒。
这明摆着就是在说黎水手之前的故事有假!
被殷三雨用最阴毒的视线逼视着的黎水手,脸上笑容渐渐凝固在嘴角,但他的目光中却没有丝毫闪躲。
两人就这样以目光为剑,僵持了片刻,而后黎水手挺直了身子,郑重站起,朝着殷三雨比了一个起誓的手势,表情肃然的说道:“殷捕头,我黎长晖在此以身家性命,以我黎氏祖先荣耀起誓,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绝无半点欺瞒!”
看着黎长晖动了真格的,奚岱伦也不禁有些动容,他歪了头,附在殷三雨近前,小声说道:“这个水耗子虽然不像是一般水耗子,但是为人还是靠得住的,跟我也是多年的兄弟,他不敢欺骗殷头的。”
殷三雨不动声色的又将黎长晖打量了一遍。
奚岱伦为人虽不算精明,但最是嫉恶如仇,结交之人可以混,可以横,但是决不能不讲义气。又加上他对黎长晖也算是几方试探,都没有任何破绽,想来可信度也是比较高。
想到这里,殷三雨不觉一笑,拎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慨然道:“好!我信你,也信你那个离奇得不能再离奇的故事。有了这个前提,后面的事情就好推算了。”
听到这里,奚岱伦不禁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殷三雨的最终推断。
殷三雨继续说道:“依据之前赵旺夫妇的本领,可知最后出现的那批人无疑是隐藏最深,实力最强的。事情都到了最后关口,他们如果只是想黑吃黑,坐收赵旺夫妇与黎山相互厮杀后的渔利,那么在不知不觉中杀掉赵旺师傅的时候,就应该捎带手的把赵氏夫妇一同干掉。但是他们不但没有,反而还在两夫妇前露了全部真身,就证明,他们的目的,不是想要一举杀死他们,而是要利用!”
听到这里,奚岱伦再次睁大了眼睛,“有钱还不够?还要要人?”
殷三雨小啜一口,不以为然的笑道:“有时候,人才比钱还要重要,”他瞥了一眼奚岱伦,“难道老奚你没听过摇钱树这个说法吗?”
奚岱伦满脸惊疑,“殷头你是说,那些面具人是想要赵家夫妇给他们挣钱?”
接口回答的却是一旁的黎长晖,“没错,那些面具人就是白莲教余孽,最看重的就是装神弄鬼一类骗人的招术!他们看中的就是赵氏夫妇那能够偷天换日的诈术本领!”
此言一出,殷三雨登时一愣。
按照他原来的推算,面具人组织很有可能就是金魂寨。
因为年老的赵旺显然已经是金魂寨的头目人物。
但是此刻却凭空出现一个邪教组织,还是他们大明朝廷最为忌惮的白莲教余孽?!
第327章
“白莲教?”奚岱伦也被吓得不轻,脸上横肉更是颤了几颤,“可是赵旺现在不是还是个普通海商吗?怎么又跟白莲教搅到一块去了?”
殷三雨看了奚岱伦一眼。
奚岱伦并不知道赵旺与金魂寨的那个佛珠老头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赵旺不仅牵涉菱藕香,与兖州府官场也有很多牵连,现在又多出了一个诡谲莫测的白莲教身份。而最为可怕的是,他那几乎可以称得上神乎其技的易容术与神鬼莫测的诈术骗术。
就是他自己,虽然有着不少的小聪明,小诡计,可是面对着这样可怕的老江湖,真高手,都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成算。
奚岱伦不必他,不仅父母健在,家庭美满,更没有他殷三雨身上的血海深仇。
奚岱伦没有半点拼命找死的理由,知道的越少,对他而言,越安全。
黎长晖阴沉着脸色的点了点头,“至于后来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殷三雨又问,“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朱温莹对你讲那些内情,背后究竟有什么内情?”
黎长晖抿了抿唇,凄然一笑,“实不相瞒,在下就是黎山,黎云峰的后人。儿时也曾衣食无忧,父慈母爱,但好景不长,才刚刚记事,就遭逢了家破人亡的残剧。好在家父身前总算有些茵德,与一位高僧交好。家里破败后,我就被寺庙收养。”
殷三雨眸色不觉一暗。
这个黎长晖必是黎云峰之子无疑了。
又听黎长晖说道:“刚巧,我的师傅,就是度化朱温莹的高僧。她所有的忏悔,都被一旁敲木鱼的我听得清清楚楚!”说到这里,黎长晖一双眼睛愤怒得都快要喷出火来。
“是呀,世间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兜兜转转,要还的,最终还是要还债。”殷三雨感慨颇多的说着。
这样一句话,却将黎长晖瞬间从仇恨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低了头,继续说道:“不过,白莲教的事实在太过隐秘,朱温莹虽然拜在我师父门下,但是忏悔的罪行都是入白莲教之前的事,对于白莲教,只说他们后来劫持了他们夫妇,从此就甩不掉那伙子人的纠缠了,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被当成了献祭。但是其他的,朱温莹就再也没有讲过。”
“那你听说过金魂寨吗?”殷三雨皱着眉追问道。
“金魂寨?”黎长晖表情一滞,显然,对于这个名字,他很陌生。
“你好好想想,也许他们与赵旺有过什么往来?”殷三雨仍不愿意放弃。
黎长晖转着眼睛,用力回忆了一阵,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是真的没听说过什么金魂寨。”
殷三雨心中不觉有些失望,又问道:“那个汪恩仪呢?他与赵旺一同出现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时候的事?”